他不再語,只是緩緩閉上雙眼,仿佛入定,周身那股引而不發的毀滅氣息卻如同無形的巨網,將整座玄天大殿罩得嚴嚴實實,沉重得令人窒息。
大殿內,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和壓抑的心跳聲,如同等待行刑的鼓點。
而那份等待抉擇的恐怖死寂,比之前任何喧囂都更讓人驚心動魄。
所有人的命運,都懸在了那一句誓之上。
殿內落針可聞,唯有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陰晴不定的面孔。
凌天章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顫抖,他死死盯著玄誠子,心中翻涌著滔天殺意,卻又不得不強自按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玄誠子所非虛。
這老東西活了一千三百八十載,早已看透生死,如今道心枯竭,壽元將盡,根本無所顧忌。
若真逼他兵解,在場眾人,恐怕無一能全身而退!
“呵……”
凌天章忽然低笑一聲,打破了死寂。
他緩緩起身,袖袍一拂,竟率先拱手,聲音低沉而緩慢:“玄誠道友,何至于此?你我相交數百年,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玄誠子眼皮未抬,淡淡道:“凌道友,信任二字,不過爾爾,倒不如精血立誓來的實在!”
凌天章眼中寒芒一閃,但很快又斂去。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既然玄誠道友執意如此,那老夫便以道心起誓,百年之內,絕不動玄一宗分毫!若有違逆,天誅地滅,道基盡毀!”
話音落下,他指尖一劃,一滴精血自眉心滲出,懸浮于空,化作一道血色符文,烙印在虛空之中。
這是修真界最重的血契靈誓,一旦立下,便受天道制約,若有違背,必遭反噬!
其余眾人見狀,神色各異。
有人咬牙切齒,有人面露不甘,但最終,無人敢賭。
“我……立誓!”
“百年之內,不犯玄一宗!”
一道道血契符文接連浮現,在殿內交織成一片猩紅的光網,映照得眾人臉色陰晴不定。
玄誠子終于睜開眼,目光掃過那些符文,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疲憊而釋然的笑意。
他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瓶,輕輕放在案上。
“解藥在此,諸位自取。”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上前取藥,唯恐慢了一步。
凌天章卻未動,只是冷冷盯著玄誠子,低聲道:“玄誠道友,今日之局,你贏了。但百年之后呢?”
玄誠子聞,目光悠遠,看向許靖安,似笑非笑:“百年之后?呵……那便看玄一宗的造化了。”
“掌門師伯…”
許靖安萬般愧疚,似乎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緣起則生,緣滅則散…”
玄誠子緩緩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向殿外。
殿門大開,天光傾瀉而入,照在他佝僂的背影上,仿佛一株即將枯死的老樹,卻仍倔強地挺立著。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一時無。
百年之約已立,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修真界的暗流,只會更加洶涌。
其余八峰峰主,紛紛起身拱手相送。
恭送掌門兵解,也罷宴送客。
“諸位道友,有緣再見!”
說罷,他周身泛起金光,自雙腳雙手開始羽化。最后那小小的元嬰化作一縷金光射向紫霞峰方向。
許靖安見那邊是蘇清雪所在的寒潭方向,當下悲痛萬分,卻未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