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大殿之內,靜得落針可聞。
墨林離盤膝坐在殿中央的蒲團上,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他的面前是一方矮幾,幾上放著一盞已經燃盡了的香爐,和一杯早已冷透的清茶。
男人已經這樣坐了好幾天。
自那日聶予黎硬闖傾云殿,與他大打出手之后,墨林離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
朔離的道不能缺失致命的磨礪,她要成長,就必須經歷這些。
他信任自己的弟子能在三年內晉升元嬰,能夠在生死的邊緣脫胎換骨。
這次修行,是他為她提供的機緣,是他和她的約定。
劍冢是他提供的場地,“過去”是他留存的障礙。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在墨林離的心底升起。
……是了。
這是他與他弟子之間的修行。
與旁人何干?
為何總有人要來打擾?
先是聶予黎。
那個一向最守規矩的掌門大弟子,幾天前像瘋了一樣闖進來,語間滿是沖撞,甚至不惜以劍相向,只為了確認他親傳弟子的安危。
結果自然是被他打了個半死,最后由聞訊趕來的掌門師兄親自帶走。
現在又是――
“師尊!求您開門!求您……”
“進來。”
那道身影在殿門打開的瞬間便沖了進來。
粉色的裙擺被殿外的風吹得翻飛,沾上了濕漉漉的水汽,顯得有些狼狽。
洛櫻甚至忘了穩住身形,在光滑如鏡的地磚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抬起頭。
“師、師尊……”
少女的聲音透著明顯的顫音。
她看到了盤膝坐在殿中央的墨林離。
也看到了他面前矮幾上那盞燃盡的香爐和那杯早已冷透的茶。
更看到了……他腳邊那塊地磚上,一抹已經干涸成暗褐色的血跡。
血。
這股味道原來不是她的錯覺。
傾云殿里,真的有血腥味。
“何事。”
墨林離的聲音響起,依舊是那般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男人抬了抬眼皮,那雙銀白色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她。
洛櫻被他這么一看,才猛然驚覺自己的失態。
她連忙低下頭,雙手在身前絞緊。
“弟、弟子洛櫻……”
少女的聲音細若蚊蚋,她強迫自己將話說完。
“弟子有要事……求見師尊。”
墨林離沒有說話,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洛櫻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耳膜。
那股冰冷的雨意似乎已經滲透了她的護體靈氣,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赤身裸體地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師尊。”
洛櫻抬起頭,鼓起了她生平最大的勇氣,直視著墨林離的眼睛。
“朔、朔師兄……”
“她是不是出事了?”
少女的眼眶在一瞬間就紅了,那雙清澈的眸子里蓄滿了淚水,但她強忍著沒有讓它們落下來。
“弟子數日前……感應到贈予朔師兄的護身法寶被觸發了。”
洛櫻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斷斷續續,淚水終于還是沒能忍住,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
“弟子知道劍冢危險,也知道……師尊您讓朔師兄前去,定有您的深意。”
“可是弟子……弟子真的很擔心。”
“弟子這幾日夜不能寐,心神不寧,今日又見傾云峰異象,天降血雨……”
說到這里,洛櫻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師尊,求求您,求求您告訴弟子,朔師兄到底怎么樣了?”
“她還活著嗎?”
少女說完,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便朝著墨林離的方向跪了下去。
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那處,正是聶予黎的血跡旁。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