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超乎了人類想象的極限。
    沒有天空,沒有大地,甚至沒有明確的方向感。他們仿佛置身于一個由純粹能量和幾何光暈構成的巨大腔體內部。腳下是光滑如鏡、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平面,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頭頂和四周,是緩緩流動、變幻不定的色彩洪流,如同極光被揉碎了融入深海,又像是星云的誕生與湮滅在此刻同時上演。無數細小的光點如同有生命的塵埃,在虛空中漂浮、聚散。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喻的氣息,既非生命也非死亡,而是某種更古老、更本源的存在。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寂靜是這里唯一的主宰,但那寂靜并非死寂,而是一種蘊含著無窮信息和能量的、飽滿的靜謐。
    陸青璃和阿坎癱坐在光潔的地面上,劇烈地喘息著,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掙脫。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阿坎手臂和身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提醒著他們剛才經歷的兇險。
    “我們……進來了?”陸青璃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環顧四周,這瑰麗而詭異的景象讓她感到一陣眩暈和渺小。
    阿坎掙扎著坐起身,警惕地打量著這個不可思議的空間。他的戰斗本能讓他無法完全放松。“嗯,但這里……很不對勁。”他試著感知方向,卻發現所有的參照物都消失了,甚至連來時的“入口”也蹤跡全無,他們仿佛懸浮在一片光的海洋中。
    陸青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鑰匙碎片。碎片此刻變得異常溫暖,甚至有些燙手,表面流動著與周圍環境相呼應的微光。她拿出那塊獸皮卷,展開一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獸皮卷上,原本模糊的、象征“世界之臍”的圖案,此刻竟然變得清晰無比,并且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圖案的中心,是一個復雜的、由數個同心圓和奇異符號構成的鎖孔狀結構。而更令人驚奇的是,獸皮卷的邊緣,浮現出了一些之前未曾顯現的、流動的古老文字。
    “阿坎,你看!”陸青璃將獸皮卷遞過去。
    阿坎湊近,他雖然看不懂那些文字,但也能感受到獸皮卷的變化。“它在指引我們?”
    陸青璃努力辨認著那些浮現的文字,結合父親筆記中的只片語,艱難地解讀著:“……心之所向,鑰之所指……平衡之核,萬物之源……門為虛妄,心即通路……”
    她的目光順著獸皮卷上發光的圖案望去,圖案延伸的線條,似乎指向這個空間的一個特定方向。
    “在那邊。”陸青璃站起身,感受著鑰匙碎片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牽引力,指向那片變幻光流的深處。
    阿坎點點頭,撕下衣服下擺,重新緊緊包扎了一下手臂上較深的傷口,也站了起來。“跟緊我,這里的一切都未知。”
    兩人開始在這片光之迷宮中前行。腳下的光潔平面仿佛沒有盡頭,周圍的能量洪流看似緩慢,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偶爾會有一些光點匯聚成模糊的、難以名狀的形態,又很快消散,仿佛是這個空間本身的思緒或夢境。
    走了不知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前方的景象發生了變化。流動的光彩逐漸向中心匯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漩渦。漩渦的中心,不再是變幻的光,而是一種深邃的、仿佛蘊含了宇宙所有奧秘的黑暗。
    而就在那漩渦的前方,懸浮著一個物體。
    那是一個平臺,由某種透明的能量晶體構成,平臺上,靜靜地漂浮著兩樣東西。
    左邊,是一個類似祭壇的凹槽,凹槽的形狀,正好與陸青璃手中那塊鑰匙碎片,以及梭溫手中的另一塊碎片拼合后的形狀完美契合!
    右邊,則是一個不斷變化形態的光團,光團中,隱約可見山川河流、星辰大海、生命誕生與凋零的景象流轉不息,散發出磅礴無比的生命氣息和規則之力。
    “那就是……平衡之核?萬物之源?”陸青璃震撼地看著那個光團,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與之共鳴。鑰匙碎片在她手中劇烈震動,發燙,幾乎要脫手飛出。
    阿坎的目光則死死盯住了那個祭壇凹槽,以及祭壇后方,那片旋轉漩渦中心的黑暗。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那里傳來,比面對任何敵人都要強烈千百倍。他意識到,那片黑暗,或許就是獸皮卷上提到的“門”,或者說是“門”的雛形。而那個祭壇,就是插入鑰匙的地方。
    “看來,這就是終點了。”阿坎沉聲道,“鑰匙插入,可能會打開那扇‘門’,也可能……會激活某種封印機制。”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他們側后方傳來!
    “很精彩的推理,阿坎先生。可惜,你們來晚了。”
    陸青璃和阿坎猛地轉頭!
    只見不遠處的光流一陣扭曲,梭溫的身影,竟然踉蹌地顯現出來!他看起來極為狼狽,昂貴的西裝破爛不堪,臉上帶著擦傷和血污,眼神卻更加瘋狂和熾熱。他的手中,緊緊握著那另一塊黑曜石鑰匙碎片。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名黑水公司的士兵,雖然同樣傷痕累累,但眼神麻木,顯然是被某種力量控制或者以極大的意志力撐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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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可能……”阿坎瞳孔收縮,將陸青璃護在身后。他沒想到梭溫竟然也能穿過守護靈的阻攔和崩塌的洞窟,抵達這里!
    梭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守護靈?確實可怕,犧牲了我大部分手下才勉強拖住它一瞬……但你們忘了,我手中也有鑰匙的碎片!它或許不能完全保護我,但足以讓我感應到‘門’的召喚,找到這條能量縫隙!”
    他的目光貪婪地投向前方平臺上的祭壇和那個變化的光團,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這就是……這就是世界之臍!萬物平衡的支點!而這光團,就是星球的生命本源!只要將鑰匙插入,我就能連接本源,打開通往更高維度的大門!獲得無限的知識和力量!”
    “你瘋了!梭溫!”陸青璃厲聲喝道,“我父親的研究筆記里警告過!強行連接本源,打破平衡,會引發不可預知的災難!那扇‘門’后面,未必是天堂,更可能是毀滅!”
    “災難?毀滅?”梭溫狂熱地揮舞著手臂,“那是庸人的恐懼!陸文淵他老了,怯懦了!他只想守著這些秘密帶進墳墓!但這是進化!是生命邁向神域的階梯!一點點風險算什么?為了偉大的升華,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
    他舉起手中的鑰匙碎片,對著身后的兩名士兵下令:“抓住他們!拿到另一塊碎片!”
    那兩名士兵眼神空洞,如同提線木偶般,端著槍機械地沖了上來。
    “休想!”阿坎怒吼一聲,雖然身上帶傷,但氣勢絲毫不減。他知道,在這最后的關頭,沒有任何退路可!
    他主動迎向一名士兵,側身避開刺來的槍托,一記手刀精準地劈在對方持槍的手腕上,同時膝蓋狠狠頂向對方腹部!另一名士兵調轉槍口,阿坎卻如同鬼魅般貼近,利用第一個士兵的身體作為掩護,匕首的寒光一閃而逝!
    戰斗在瞬間爆發,又在意料之外的地方陷入僵局。這個空間似乎對純粹的物理攻擊和能量有著奇異的影響。子彈射出后速度大減,最終失去動能懸浮在空中;拳腳相交的力量也被大幅削弱,仿佛打在棉花上。那兩名被控制的士兵雖然動作僵硬,但似乎不知疼痛,悍不畏死。
    梭溫并沒有參與戰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的祭壇上。他趁著阿坎被兩名士兵纏住的瞬間,臉上掠過一絲狡詐,竟然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巧的、散發著不穩定能量波動的裝置——正是之前在地下暗河引爆的那種能量炸彈的縮小版!
    “小心!”陸青璃一直緊盯著梭溫,見狀驚呼。
    但梭溫的目標并非他們,而是猛地將炸彈扔向了阿坎和兩名士兵交戰區域的側面!
    轟!
    一聲悶響,能量炸彈爆開,雖然威力被空間削弱,卻成功地將那片區域本就變幻不定的能量流攪得一片混亂!一股強大的能量亂流瞬間形成,如同無形的漩渦,將阿坎和那兩名士兵一起卷了進去!
    “阿坎!”陸青璃心膽俱裂,想要沖過去,卻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
    能量亂流中,阿坎感到天旋地轉,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傷口崩裂,鮮血染紅了衣衫。他看到那兩名士兵在亂流中瞬間被分解成了最基礎的能量粒子,消失無蹤。而他自己,也感到意識在迅速模糊。
    不……還不能倒下……
    他看到了陸青璃驚恐而絕望的臉,看到了梭溫正獰笑著走向那個祭壇。
    他用盡最后的意志力,將手中的匕首,朝著梭溫的后心,用盡全身力氣投擲出去!
    匕首穿越混亂的能量流,速度雖然慢了下來,卻依舊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梭溫似乎察覺到了背后的危險,下意識地側身躲避!
    噗嗤!
    匕首沒能命中要害,卻深深地扎進了梭溫的肩胛骨!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慘嚎,動作也為之一滯。
 -->>   而就是這一滯的功夫,那股能量亂流也因為炸彈能量的耗盡而緩緩平復。阿坎從半空中摔落在地,渾身是血,生死不知。
    “阿坎!”陸青璃哭喊著想要跑過去。
    “別動!陸小姐!”梭溫忍著劇痛,拔出了肩上的匕首,鮮血汩汩流出,他的臉色因痛苦和憤怒而扭曲。他舉起手中的鑰匙碎片,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把shouqiang,對準了倒在地上的阿坎,“把碎片扔過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陸青璃的腳步僵住了。看著奄奄一息的阿坎,又看了看瘋狂逼近祭壇的梭溫,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幾乎將她淹沒。她手中的鑰匙碎片滾燙,獸皮卷也在微微發光。
    父親、巖摩長老、阿坎……所有人的犧牲和守護,難道就要在這里付諸東流嗎?
    這個瘋狂的家伙,就要打開那扇毀滅之門了嗎?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