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虛無,而是沉甸甸的、包裹著劇痛與衰竭的黑暗。
    陸青璃的意識如同沉沒在萬丈海底,每一次試圖上浮,都被周身撕裂般的痛楚和神魂枯竭的眩暈狠狠壓回。冰冷與熾熱在她體內交織沖撞,那是靈力徹底干涸、經脈嚴重受損后的可怕反應。
    她試圖回想發生了什么,記憶卻支離破碎,只有那蒼白恐怖的根須、瘋狂爆發的蟲潮、以及瀕臨碎裂的殘劍觸感,如同噩夢的殘片,灼燒著她的神識。
    她還活著?
    這個念頭艱難地浮起,伴隨著更深的疑慮。在那等恐怖的交鋒余波中,她怎么可能存活?
    就在此時,一絲微弱卻持續的聲響,穿透了痛苦的屏障,傳入她的耳中。
    淙淙——
    是水流聲。舒緩、清冷,就在不遠處流淌。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的、卻異常精純清涼的靈氣,伴隨著水汽,絲絲縷縷地浸潤而來。這靈氣與她以往吸收過的任何天地靈氣都不同,它更沉靜,更古老,帶著一種……安撫與滋養的特性,悄然滲入她干裂的經脈和枯竭的丹田。
    如同久旱龜裂的大地,終于迎來了一縷極其細微的甘霖。
    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求生的本能被這縷靈氣激發,陸青璃竭力凝聚起一絲殘存的神識,引導著這微弱的清涼氣流,緩慢地滋潤著幾乎焚毀的經脈。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靈氣的流轉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勢。但她咬牙堅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積蓄起一絲力氣,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并非預想中的祭壇內部或洞窟景象,而是一片幽暗的、彌漫著淡淡水汽的空間。
    她似乎正躺在一片粗糙冰冷的石地上,身旁不遠處,一條地下暗河無聲流淌,河面寬闊,水流平緩,河底似乎鋪滿了某種能散發極微弱熒光的細沙,使得整條河流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淡藍色光暈中,成為了這地下空間唯一的光源。
    正是這河水散發出的水汽,蘊含著那奇異的滋養靈氣。
    她轉動僵硬的脖頸,打量四周。這里像是一條巨大的地下河道,穹頂高遠,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到頂。兩側是望不到盡頭的巖壁。她所在的地方,是河邊一片偶然形成的淺灘。
    她怎么會在這里?祭壇呢?
    最后的記憶是蟲群與根須的瘋狂大戰,以及核心晶體傳來的那道復雜波動……
    是那核心晶體在最后關頭,將她傳送了出來?
    目光艱難下移,看向自己的手。她的右手依舊死死攥著某物——那柄“定淵”殘劍。
    只是此刻的殘劍,狀況比她更糟。劍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黯淡無光,觸手冰涼死寂,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靈性存在,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碎裂成一堆廢鐵。唯有劍柄上那個古拙的“定”字,還殘留著一絲極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溫熱,證明它尚未完全崩毀。
    為了救她,也為了阻擋那根須,它幾乎徹底燃燒了自身。
    陸青璃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有對殘劍的感激與心痛。她艱難地抬起左手,輕輕撫過劍身裂痕,觸手之處,一片冰涼的粗糙。
    必須盡快恢復一些力量,至少……要穩住殘劍的傷勢。
    她嘗試挪動身體,想要更靠近那條蘊含著奇異靈氣的暗河。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帶來鉆心的疼痛,但她還是憑借意志力,一點一點地挪到了河邊。
    她將殘劍小心地浸入冰涼的河水中。
    河水觸碰到殘劍的裂痕,那些淡藍色的熒光微塵仿佛受到吸引,緩緩附著上去。殘劍微微一顫,劍身上的裂痕似乎被一絲微弱的藍光勾勒,那冰涼的死寂感,仿佛被稍稍驅散了一絲。
-->>    有效!
    這河水果然奇異!
    陸青璃精神稍振,自己也俯下身,小口地啜飲著河水。河水冰涼甘甜,入腹之后,那股精純的滋養靈氣化開,緩慢卻持續地補充著她枯竭的丹田,修復著受損的經脈,甚至連疲憊欲裂的神魂,都感到了一絲清涼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