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這是陸青璃踏入這條古老甬道后的第一感受。
    身后那令人窒息的蟲潮嘶鳴和撞擊聲,在她爬出洞口的瞬間,便被徹底隔絕,仿佛從未存在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到極致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寂靜。空氣冰冷,流動緩慢,帶著萬年塵埃的腐朽氣息,卻又奇異地夾雜著一絲難以喻的蒼茫韻味。
    她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巖壁,劇烈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下劫后余生的心悸與身體的虛脫。
    虎口崩裂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體內靈力近乎枯竭,神魂也因過度消耗而隱隱作痛。但她不敢在此久留,誰知道這詭異的寂靜能持續多久?
    她掙扎著站直身體,緊握著那柄再次變得黯淡無光的殘劍,警惕地打量四周。
    這條甬道極其寬闊,高約數丈,寬度足以容納數輛馬車并行。地面、兩側巖壁以及頂部,都呈現出一種渾然一體的暗灰色調,材質非石非玉,觸手冰涼堅硬,遠超之前石室的巖壁。甬道向前后方無限延伸,沒入深邃的黑暗之中,唯有極遠處,似乎有一點灰白色的微光隱約閃爍,成為這無盡黑暗中唯一的方向參照。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甬道兩側巖壁上那些巨大而模糊的刻印。
    這些刻印并非后天雕琢,更像是建造之初便與甬道一體成型。它們巨大、古拙,線條粗獷而簡潔,大多已磨損得難以辨認,只能依稀看出一些類似星辰、山脈、以及某種難以名狀的巨大生物的輪廓。每一道刻印都殘留著極其微弱、卻浩瀚磅礴的能量波動,正是這種波動,形成了無形屏障,讓下方那些嗜血的蟲群不敢越雷池半步。
    “這絕非玄磯子前輩所能開辟……”陸青璃心中凜然。這條甬道的古老與宏大,遠超她的想象。那位星樞閣的前輩,很可能只是偶然發現了這條甬道壁上的一個薄弱點,才得以在其內開辟出那間臨時的坐化石室。
    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爬出的那個洞口。那只是一個在底部巖壁上的不起眼的破損,此刻黑黝黝的,死寂無聲,再也聽不到半點蟲群的動靜。但它們一定還在下面,等待著,覬覦著。
    必須離開這里。
    她選擇了朝著那點灰白色微光的方向,踉蹌前行。
    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甬道中被無限放大,發出孤獨的回響。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聲息。這里仿佛是一片被時間遺忘的墳墓,沉睡了千萬年。
    她一邊走,一邊極力運轉功法,試圖吸收此地稀薄的靈氣恢復自身。然而此地的靈氣不僅稀薄,更帶著一種沉重的惰性,極難被引動吸納。恢復的速度慢得令人絕望。
    但無論如何,總比在蟲巢旁要安全得多。
    她不知走了多久,時間在這片永恒的黑暗與寂靜中失去了意義。疲憊和傷痛不斷侵蝕著她的意志,全憑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撐著她不斷向前。
    遠處的微光似乎并沒有靠近多少,依舊遙遠而朦朧。
    就在她幾乎要麻木之時,她的腳尖忽然踢到了什么東西,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金屬磕碰聲。
    在這絕對寂靜的環境中,這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陸青璃猛地停下腳步,瞬間警惕起來,殘劍橫于身前,低頭望去。
    只見腳下的塵埃中,半掩著一具慘白的骸骨。
    這骸骨并非盤坐,而是呈俯臥姿勢,骨骼的顏色與玄磯子那瑩白如玉的遺骸不同,呈現出一種灰敗的色澤,仿佛-->>經歷了某種力量的侵蝕。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風化,但在其肋骨和脊柱之間,卻散落著幾件黯淡的法器殘片,以及一柄徹底斷裂、靈性盡失的長劍。
    從骸骨的姿態和周圍散落的破碎法器來看,此人生前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最終重傷逃至此地,力竭而亡。
    陸青璃的心微微沉了下去。這條看似安全的甬道,似乎也并非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