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轟鳴,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
    蟲群啃噬巖壁的咔嚓聲、撞擊堵塞裂縫石臺的悶響聲,混雜著無數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無孔不入。整個空間都在劇烈震顫,頂部落下的不再是灰塵,而是細小的碎石。那枚靜心珠散發的白光在震蕩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陸青璃背靠著不斷震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撞開的石臺,盤膝跌坐。她左手死死攥著那枚靜心珠,冰涼的觸感和那股微弱的安寧之意勉強護住她最后一絲清明;右手則緊握“定淵”殘劍的劍柄,橫于膝上。
    外界是萬蟲咆哮的煉獄,而她體內,則是另一場更為兇險的戰爭。
    她不顧一切地運轉著那殘缺的法訣,瘋狂壓榨著丹田內每一絲剛剛恢復的微弱靈力,將其灌入殘劍之中。神識高度集中,試圖與劍柄深處那一點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秩序印記建立更深的聯系。
    這過程痛苦而艱難。
    她的經脈因過度汲取和運轉靈力而灼痛欲裂。殘劍內的秩序印記雖被初步喚醒,卻依舊沉寂浩瀚如深潭,她這點微末力量投入其中,如同石子落入大海,難以激起真正的波瀾。更可怕的是,隨著她強行催動法訣,試圖更深地溝通殘劍,她體內那原本就開裂的銀白封印,竟也開始隱隱躁動!
    封印之力與殘劍之力似是同源,卻又截然不同。一者內蘊禁錮,一者外顯破邪。此刻兩者在她體內與掌中同時被引動,彼此沖撞又奇異交織,帶來一種仿佛要將她撕裂般的痛楚。
    “呃……”一聲壓抑的痛哼從她齒縫間擠出,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殘破的衣袍。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她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神識死死錨定那一點劍中印記,法訣運轉的速度再快一分!
    咔嚓——轟!
    堵塞裂縫的石臺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巨響,猛地向內凸起一大塊,邊緣崩裂,幾道蛛網般的裂縫瞬間布滿石臺表面!一只尖銳猙獰、沾滿綠色粘液的蟲爪,驟然從一道裂縫中刺探進來,瘋狂抓撓!
    蟲群即將破門而入!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水澆頭,反而讓陸青璃瀕臨混亂的神智猛地一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福至心靈,不再強行去“驅動”那深潭般的劍中印記,而是將自身的神識、靈力,乃至那躁動不安的封印之力,都模擬成玉簡法訣中描述的那種古老韻律,以一種近乎獻祭般的姿態,輕柔地、虔誠地“共鳴”而去。
    不是駕馭,而是祈求回應。
    嗡……
    殘劍輕輕一震。
    劍柄與斷條之上,那些原本只是微弱游走的銀白光絲,驟然亮起!光芒并不耀眼,卻帶著一種難以喻的沉凝與古老之意。光絲不再雜亂游動,而是沿著某種玄奧的軌跡,迅速交織、延伸——
    竟在斷條之外,凝聚成了一截長約尺半、略顯虛幻卻鋒銳無匹的銀白光刃!
    完整的光形劍身!
    與此同時,陸青璃體內那躁動的封印之力,仿佛受到了這外顯秩序力量的吸引與安撫,竟也奇異地平復下來,甚至有一絲極細微的力量,自發地融入了她灌注向殘劍的靈力之中,使得那光形劍身凝實了半分!
    成了!
    雖然微弱,雖然殘缺,但她終于真正激發了這“定淵”殘劍的一絲真正形態!
    “破!”
    陸青璃驟然睜眼,眸中銀芒一閃而逝。她甚至來不及起身,就著盤坐之勢,握住劍柄的手臂由下至上,猛地反手一撩!
    那截新生的銀白光刃無聲無息地劃過空氣,精準地斬在那只探入的蟲爪之上。
    沒有激烈的碰撞聲。
    那堅硬勝過精鐵的蟲爪,在接觸到光刃的瞬間,如同熱刀切過冷油,悄無聲息地斷為兩截!斷口光滑如鏡,綠色的粘液尚未噴出,便被光刃上附帶的秩序之力灼燒汽化,發出一股焦臭。
    而從石臺裂縫處傳來的瘋狂撞擊和啃噬聲,在這一劍過后,竟出現了剎那的停滯!
    外面的蟲群,似乎被這驟然爆發的、令它們本能恐懼的秩序力量震懾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
    下一刻,更加瘋狂的沖擊如同海嘯般襲來!那布滿裂縫的石臺發出刺耳的呻吟,眼看就要徹底崩碎!
    陸青璃知道,這石室絕不能待了!必須沖出去!
    可外面是萬丈深淵和無窮蟲潮,又能去往何處?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石室頂部!
    剛才石室劇烈震動,頂部落下碎石,她隱約看到,在靜心珠旁側的巖壁頂端,似乎有一道極其細微的、不同于人工開鑿痕跡的裂隙,之前被灰塵掩埋未曾注意,此刻在震動中顯露出來!
    那是什么?是天然裂縫?還是…玄磯子前輩預留的、未曾提及的另一條生路?&lt-->>;br>
    沒有時間思考了!
    陸青璃驟然起身,雙腿微屈,全身力量爆發,猛地向上躍起!
    同時,她右手緊握光刃初成的殘劍,將所有力量灌注其中,對著頂部那處隱約的裂隙,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