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他。”陳峰迅速做出決斷,“繼續監視,記錄他活動的規律。只要我們不動他,他就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他。這對我們下一步行動,或許有利。”
穩住這個監視點,就等于控制住了敵人獲取信息的渠道,甚至可能利用他來傳遞假情報。
月圓之夜的前一天,營地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戰斗演練,陳峰刻意調整了幾個哨位,做出了一些防御上的“微調”,這些改動看似合理,實則隱含了一些只有內部人員才能察覺的、不易被外部觀察到的細節。他想看看,這些細節是否會通過那個潛伏的“眼睛”,傳遞到佐藤英機那里。
傍晚,陳峰將老煙槍和林晚秋叫到一邊,正式交代留守事宜。
“明天夜里,我們出發。”陳峰看著兩人,語氣凝重,“營地,還有小順子,就交給你們了。”
老煙槍用力點了點頭,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放心吧,隊長。家里有我這把老骨頭盯著,出不了大亂子。你們……一定要小心,黑瞎子洼那地方,上次就碰上了‘挺身隊’,這次怕是更不太平。”
林晚秋沒說話,只是將一個小小的、用干凈軟布縫制的急救包塞到陳峰手里,里面除了常用的止血粉(已所剩無幾)和繃帶,還有一小塊她珍藏已久、舍不得用人參須子。“拿著,以防萬一。”她的眼中盛滿了擔憂,卻努力不讓它溢出來。
陳峰接過還帶著林晚秋體溫的急救包,緊緊攥在手心,點了點頭:“等我們回來。”
是夜,月華如水,清冷的光芒將雪原照得一片皎潔,能見度比前幾日好了許多。這對于潛行有利也有弊。陳峰和即將出發的五名隊員,最后一次檢查裝備。武器、danyao、干糧、水壺、白色的偽裝披風……每一樣都關系到生死。山洞里,其他戰士都已睡下,只有壓抑的呼吸聲和柴火的輕微爆裂聲。
陳峰靠坐在洞壁旁,閉目養神,但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推演著明天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策略。未知的“影子商人”,狡猾的佐藤英機,還有那隱藏在營地內部的毒刺……這一切,都讓這次月圓之約充滿了變數。
就在他心神沉浸于戰術推演時,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腳步聲,從山洞通往外部的一個次要出口方向傳來。那個出口通常用于緊急情況,平時很少有人走動。
陳峰的眼睛驟然睜開,在黑暗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記得,為了應對可能存在的內鬼,那個出口附近,他讓趙山河安排了一個非常隱蔽的暗哨。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如同鬼魅般向那個方向移動。
靠近出口時,他聽到了壓得極低的、短暫的對話聲。
一個聲音是暗哨的,帶著疑惑:“……這么晚了,你去哪兒?”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肚子不舒服,去外面方便一下,很快回來。”
暗哨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快去快回,隊長有令,晚上不能單獨行動太久。”
“曉得,曉得…”
接著,是腳步聲踏著積雪,漸漸遠去的聲音。
陳峰隱藏在陰影里,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外的月光下。他的心臟,在那一刻,仿佛被冰錐刺中,驟然收縮。
那個聲音……是他從未懷疑過的,一個最早跟隨他從沈陽突圍出來的老兄弟,一個平時沉默寡,作戰卻異常勇猛的人——李鐵柱。
李鐵柱在這個時候,以這種理由單獨離開營地?是巧合,還是……
陳峰沒有立刻現身,他如同石雕般站在原地,只有胸腔里那股冰冷的寒意,在迅速彌漫開來。他沒有驚動暗哨,只是默默地、死死地盯著李鐵柱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層層的黑暗與冰雪,看清他真正的目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風雪似乎也識趣地變小了,山林間一片死寂。
大約過了半炷香的功夫,輕微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李鐵柱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出口,他低著頭,快步走回了山洞深處,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陰影中的陳峰。
陳峰依舊沒有動,他緩緩抬起手,按住了自己因憤怒和失望而劇烈跳動的太陽穴。
信任的基石,在這一刻,出現了清晰的、令人心悸的裂痕。
明天就是月圓之夜,隊伍即將出發。
而這個夜晚,隱藏的毒蛇,似乎終于要開始吐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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