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的話如同在絕望的冰面上鑿開了一個洞,透出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光亮。干掉頭狼!這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想法,讓所有人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頭白毛老狼身上。它站在不遠處的巖石上,身形比普通野狼更加魁梧,蒼白的毛皮在黎明微光和跳躍篝火的映照下,泛著一種冰冷的光澤。它那雙幽綠的眼睛,冷靜、殘忍,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仿佛在嘲弄著這群陷入絕境的“獵物”。它所在的巖石位置刁鉆,前方有低矮的灌木和地形遮擋,并非理想的射擊目標。
“干掉它?怎么干?”刀疤第一個提出質疑,語氣急促,“那老chusheng精得很,離得遠,又有遮擋!栓子兄弟的槍法是好,可子彈不多了,而且這光線,這距離……”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成功率太低。一旦失手,不僅浪費寶貴的子彈,更會徹底激怒狼群,招致毀滅性的總攻。
“不需要太近,也不需要絕對精準。”陳峰的聲音依舊虛弱,但思路異常清晰,他看向栓子,“栓子,你還有幾發子彈?”
“三發……不,算上槍膛里這發,四發。”栓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他是神射手,但此刻肩負的壓力前所未有。
“聽著,”陳峰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那頭白毛老狼,“它很狡猾,不會輕易暴露要害。但它需要嗥叫指揮狼群,需要移動觀察我們的弱點。你的機會,就在它仰頭長嗥,或者它為了尋找更好視角而短暫移動、身體側面暴露的瞬間!不要瞄準它的頭,目標太大反而容易因它晃動而打偏。瞄準它的肩胛骨下方,胸腔位置!那里是要害,面積相對大,只要命中,足以重創甚至致命!”
陳峰憑借著他超越時代的生物結構和彈道學知識,給出了最專業的指引。在這個距離,射擊移動或特定姿態下的胸腔,比射擊更小、晃動更劇烈的頭部,成功率更高。
栓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陳峰的話牢牢記在心里。他緩緩吸了一口氣,慢慢舉起了手中那支同樣冰冷的三八式buqiang。所有人的心都隨著他的動作提到了嗓子眼。趙山河等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幾乎成了燒火棍的武器,準備萬一失手,就用血肉之軀做最后的搏斗。刀疤和黑狐也緊張地盯著栓子的動作,以及外圍那些蠢蠢欲動的狼群。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篝火噼啪作響,狼群的低吼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白毛老狼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幽綠的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防御圈,最終落在了舉槍瞄準的栓子身上。它并沒有退縮,反而向前踱了兩步,站到了巖石的邊緣,似乎是為了更好地觀察和威懾。
就是現在!它的側面稍微暴露了一些!
栓子屏住呼吸,手指穩穩地扣在扳機上,正要擊發——
突然!另一頭體型較大的公狼似乎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猛地從側翼撲向防御圈,目標直指受傷的趙山河!
“小心!”王鐵錘驚呼!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吸引了栓子一部分注意力,他的槍口下意識地微微偏轉了一絲!而就是這細微的干擾,讓他錯過了那稍縱即逝的絕佳機會!
砰!
槍響了!子彈擦著白毛老狼的背部飛過,帶走了一撮白色的狼毛,打在后面的樹干上!
“嗷——!”白毛老狼發出一聲既驚且怒的嘶吼,猛地向旁邊一跳,徹底隱入了巖石后的陰影中,只留下一雙更加怨毒和警惕的綠眼在黑暗中閃爍。
失敗了!
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來!
“媽的!”趙山河一邊用刺刀逼退那頭撲來的公狼(被山貓和大壯合力擊退),一邊懊惱地捶了一下雪地。
栓子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隊長……我……”
“不怪你。”陳峰打斷了他,聲音依舊冷靜得可怕,但額角的冷汗顯示他內心的壓力同樣巨大,“還有機會。它受了驚,但不會放棄。它需要重新組織進攻……下一次,它露頭的時間可能會更短……”
話雖如此,但誰都明白,經歷了這次驚嚇,那頭狡猾的老狼只會更加謹慎。而他們,還能承受幾次失敗的代價?
果然,狼群因為頭狼的受驚而暫時停止了試探,但包圍圈并沒有散去,低吼聲反而更加密集和焦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三口一直被緊緊護在中間的墨綠色金屬箱子,其中一口因為之前的顛簸和混亂,箱體側下方一道原本極其細微、幾乎看不見的裂縫,在經歷了冰火兩重天的急劇溫度變化后,似乎……微微擴大了一絲。一絲若有若無的、極其淡薄的、帶著些許腥甜和腐敗氣息的怪異味道,開始極其緩慢地彌散出來,混合在篝火的煙味、狼群的腥臊和血腥氣中,難以察覺。
陳峰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他似乎嗅到了什么,但那味道太淡,轉瞬即逝,又被當前更大的危機所掩蓋,他以為是狼尸或者傷員傷口散發的異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篝火因為無人添柴,漸漸變小,溫暖在消退,寒意重新襲來。傷員因為失血和寒冷,意識開始模糊。還能戰斗的人,手臂因為長時間緊握武器而僵硬酸痛。
白毛老狼的耐心似乎耗盡了。它不能容忍到嘴的獵物如此頑抗,更不能容忍自己權威受到的挑戰。它需要一次干凈利落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