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塵則是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不住地點頭,仿佛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而就在不遠處,陳楠正靠著一棵古樹。
低著頭,用一塊柔軟的獸皮,一絲不茍地擦拭著他的長劍。
他的動作很慢,很專注,仿佛那柄劍是他的愛人。
劍身古樸,并無華彩,但劍刃卻鋒利得仿佛能切開光線。
楊塵的神識看似在聽石猛二人吹牛,實則早已分出一縷,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陳楠的身上。
就在陳楠擦拭到劍鞘時,他的動作有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停頓。
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劍鞘上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
那里,有一個被歲月磨損得幾乎看不清的圖騰徽記。
那徽記的樣式很奇特,像是一只展翅的蒼鷹,鷹爪之下,還踏著一柄小劍。
這個徽記,若是旁人看到,只會以為是什么裝飾性的花紋。
但落入楊塵眼中,卻讓他心中微微一動。
蒼鷹踏劍,北境陳家。
三萬年前,這曾是玄天界北境一個赫赫有名的煉器世家,以鑄造飛劍而聞名。
其家族子弟,個個都是劍道好手。
不過傳說,在百族大戰中,為了守護人族北境防線,整個家族幾乎盡數戰死,最終銷聲匿跡。
沒想到,三萬年后,竟還能在這里,見到陳家的后人。
楊塵心中泛起一絲波瀾,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依舊扮演著那個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鄉下少年。
就在這時,一直喋喋不休的侯三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娘的,怎么這么癢!”
眾人看去,只見他胳膊上不知何時起了一片紅疹,又紅又腫,看起來頗為嚇人。
“你小子是不是又手賤,亂碰什么東西了?”石猛罵了一句。
“我哪有……”
侯三委屈地辯解,一邊說一邊瘋狂地抓撓,結果越抓越癢,越抓越腫。
陳楠也皺起了眉頭,他認得,這是山里一種常見的毒藤,名為刺麻藤。
其汁液帶有火毒,一旦沾染,便會奇癢無比,若不及時處理,甚至會潰爛流膿。
就在陳楠準備開口,告訴他如何用靈力逼出火毒時,一旁的楊塵卻突然開口。
他指著侯三腳邊的一叢毫不起眼的雜草說道:“侯三哥,你快看,那是不是牛筋草?”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叢葉片肥厚,生命力極其旺盛的綠色雜草。
“是牛筋草啊,這玩意兒有什么用?”侯三不明所以。
“我聽我師父說過。”
“他說這刺麻藤屬木,其毒為火。”
“而這牛筋草,生于土石之間,其性屬土。”
“五行之中,火生土,土能泄火。”
“你把這牛筋草揉碎了敷在傷口上,用它的土性,去中和那火毒,肯定就好了。”
這番話說得有板有眼,聽起來似乎還真有幾分道理。
侯三將信將疑,但實在癢得受不了,便死馬當活馬醫。
他抓起一把牛筋草,胡亂揉碎了敷在胳膊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原本火辣辣的刺癢感,在接觸到牛筋草汁液的瞬間,竟真的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消退了。
不過片刻功夫,紅腫便消了大半。
“嘿!還真管用!”
侯三又驚又喜,看楊塵的眼神都變了。
石猛也嘖嘖稱奇,拍著楊塵的肩膀大笑道:“楊老弟,你這腦袋瓜子可以啊!懂的還真不少!”
楊塵只是靦腆地笑了笑,說都是師父教的。
然而,一旁的陳楠,在聽到楊塵那番五行之說時,眼神卻瞬間變了。
他看向楊塵的目光,不再是單純的疑慮,而是帶上了一絲深深的,難以喻的驚駭。
以土泄火,這道理看似簡單,卻是丹道藥理中極為高深的理論。
尋常丹師,窮盡一生,也未必能領悟其中真意。
更別說像他這樣,信手拈來,活學活用。
這個少年,他到底是誰?
陳楠握著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