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瑯瞧著小丫頭臉上毫不掩飾的驚訝,嘴角忍不住彎起了一抹弧度,可未等這抹弧度漸漸擴大再定格便旋即消失不見——沈瑯猛地抬頭看向樹上方的異樣視線。
那是一只海東青。
渾身上下的毛羽順滑靚麗,頸側幾縷白羽像嵌了碎雪,姿態挺拔,神情專注。方才那道銳利的注視,正來自它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風掠過樹梢,葉片簌簌作響,一時間誰都沒有動,直到蕭筱滿是挫敗和失落的聲音在沈瑯面前響起:“姑父,葉子們都蔫啦……怎么辦?”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蟲蟲們愛吃的葉子,若是后面的路上沒有這種樹,豈不是要餓死?不!她不要蟲蟲們餓死!
沈瑯沒說話,只是伸手將小丫頭往身后拉了拉,隨后倒退著往后走。
這是做什么?
蕭滿臉的疑惑,但是沒有反抗,她能感覺得到,姑父好像很緊張。
兩人一路后退,直到退出去數丈,退到了道路另一側正在烤野兔的姑姑那邊,蕭筱才聽見姑父沉聲道:“八兩,取我弓來。”
八兩,是另外一個女侍衛的名字,她與七元一樣,一直服侍在沈瑯和蕭敏安身邊。
“怎么了?”蕭敏安將手上用樹枝串著的烤兔交給七元繼續烤,她則是站起了身。
“無事,你們繼續烤,我去獵只鳥。”沈瑯不動聲色道,甚至還吩咐蕭筱:“等姑父打了鳥加餐,再教你如何保存那些葉子。”
“啊?好的!”蕭筱十分乖巧的答應了,但是隨著姑父持弓往路對面那一側走去,她也悄摸摸的跟了上去。不過她有分寸,只躲在路邊的馬車后看,并未跨越那條道。
“王妃,可要……”七元看了一眼答應的好好的,轉眼就反悔的小姑娘,微微皺了皺眉。
“不用。”蕭敏安隨著七元的視線看過去,瞧見蕭筱是躲在馬車后面偷偷的看便放下心來:“小孩子獵奇心重,無妨。”
只是鳥兒而已,以王爺的準頭,輕而易舉就可以打到。
既然王妃說不用過去看著,七元便繼續與八兩烤著野兔。她們隨著王爺王妃東南西北的跑慣了,對于如何烤制野味很是得心應手。
另外一側,朔風在猶豫是跟著那人類小娃娃呢,還是飛走呢?剛才那個人瞧著不像好人。
正想著呢,他就瞧見那“不像好人”的壞人拿著什么東西過來了,離得并不算近,但他在那奇怪的東西上放了根長長的……長樹枝?
朔風一開始不明白這是個什么東西,直到看見那樹枝頂端泛著冷光的尖銳,朔風心頭驀地一凝,毫不猶豫的展開雙翼沖向天空。與此同時,一根箭射了出去,只可惜……射空了。
沈瑯眉頭蹙得更緊,以他的百發百中的準頭,竟然射空了?
那只海東青到底是什么人訓養的,竟然如此警覺!莫非是……
沈浪轉臉,視線正好與偷窺的小家伙撞了個滿懷。
莫非是太子派來的?
若是太子……能夠訓養出這樣的海東青也算情理之中。但是這樣一來,蕭筱的行蹤豈不是暴露了?接下來……他們還要帶著她一起往南邊走嗎?
都說小孩子其實心思很敏感,蕭筱雖然也驚訝于那只大鳥的“身手”,但姑父眸光中的懷疑和猶豫卻讓她心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這一夜,一車人因為走走停停的緣故并未來得及投宿到下一個村鎮,只好夜宿山野。好在初夏的夜已無過分的冷意,沈瑯、蕭敏安和蕭筱宿在馬車內,七元和八兩則是守在馬車側面的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