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剛給大地籠上墨色紗幔，蔡縣校場的臨時指揮臺就亮起了幽藍微光。陸景恒俯身盯著眼前的顯示屏，指尖在觸控板上輕點——屏幕那頭，一架小型無人機攜著夜視儀，如幽靈般盤旋在趙軍營地上空，螺旋槳轉動的“嗡嗡”聲輕得像春蜂振翅，混在曠野的風里，細得幾乎抓不住。

趙軍營地中，幾名巡邏兵忽然豎起耳朵，腳步一頓。有人仰頭望向夜空，只見墨色天幕綴著幾顆疏星，連個飛鳥影子都沒有。“許是野蜂往亮處湊呢，開春了都這樣。”一名滿臉風霜的老兵拍了拍同伴的肩，握緊戈矛繼續前行，靴底踏過草葉的聲響，很快蓋過了那絲微不可聞的嗡鳴。

無人機的高清鏡頭卻將營地全景清晰傳回：中軍帳篷燈火通明，帥帳前的衛兵身姿挺拔；周圍的營帳如棋盤般整齊排列，三個被木柵欄圈住的糧垛格外扎眼——前兩個堆得半人高，麻包袋上印著趙國的火漆印，旁邊碼著如山的馬草，潮氣混著干草香飄得很遠；后軍那處最大，糧垛足有兩丈高，外層裹著油布防雨，四名精兵手持戈矛，兩兩一組輪換值守，連眨眼都透著警惕。陸景恒抽出隨身的防水圖紙與繪圖筆，筆尖飛速滑動，營地的壕溝走向、哨塔位置、糧草坐標都標注得毫厘不差，連巡邏兵一刻鐘一次的換崗規律，都用符號記在了邊角。

“神使！這、這光幕里的，竟是數里外的趙軍大營？”一名絡腮胡封君踉蹌著湊到顯示屏前，粗糙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差點戳到那流動的畫面，銅鈴似的眼睛瞪得滾圓。周圍的將軍和封君們更是擠得水泄不通，有人伸手去摸那空中的營地投影，指尖卻穿過一片虛無，驚得猛地縮回手，滿臉驚駭地張大了嘴；還有人死死攥著腰間的玉佩，嘴唇翕動著不知在念叨什么，看向陸景恒的眼神里，敬畏又深了幾分。

“這‘千里眼’真是通神的寶貝！”另一名頭戴銀冠的年輕封君聲音發顫，攥著劍柄的手都泛了白，“隔著數里地能把敵軍動靜看得分明，有了它，咱們就是閉著眼都能打勝仗！神使，這寶貝要多少金餅能換？”

陸建國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陸景恒。陸景恒上前一步，抬手壓了壓眾人的情緒，笑著開口：“諸位莫急。這是火神爺爺賜下的‘窺天蜂’，乃神域靈物，并非凡間金銀能換。能否再賜下此物，還需我回稟火神爺爺，聽候他的旨意。”封君們聞紛紛頷首，原本躁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看向那架懸停的無人機時，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此時無人機已完成偵察，翅膀一振，盤旋著飛回校場，穩穩落在陸建國攤開的帆布上。幾個年輕的封君忍不住湊過去，卻只敢遠遠看著，連碰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晨曦剛染紅趙軍大營的旗幟，帥帳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士兵連滾帶爬地沖進帳，甲葉碰撞得“叮叮當當”響，嗓子都喊啞了：“報——將軍！天上、天上飛來個小蜘蛛！口吐人，說要見您！”

帳內，趙國主將廉頗正對著地圖凝神沉思。他年近四十，正值盛年，身形魁梧如鐵塔，額角的青筋因專注微微凸起，腰間佩劍的劍穗無風自動。聞他猛地抬頭，濃眉擰成一個疙瘩，沉聲道：“小蜘蛛？胡亂語！”話雖如此，他還是按緊劍柄起身，“帶本將去看看！”剛踏出帳門，廉頗就愣住了——半空中真懸著個巴掌大的“小蜘蛛”，銀灰色的身子泛著冷光，六條“腿”飛速轉動，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沒等他發問，“小蜘蛛”就傳出清晰的聲音，字字如鐘：“我乃火神祝融駕下使者！韓國已受火神庇護，速速退兵！若敢頑抗，神火焚營，片甲不留！”

“妖惑眾！亂我軍心！”廉頗怒喝一聲，佩劍“嗆啷”出鞘，直指空中，“傳令！弓箭手準備，放箭！”周圍的弓箭手立刻搭箭拉弓，箭矢如密雨般射向無人機。可那“小蜘蛛”靈活得不像話，瞬間拔高數十丈，箭矢全落了空，只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徒勞的弧線。“小蜘蛛”在空中盤旋兩圈，像是在嘲諷，隨后“嗡嗡”著調頭飛回蔡縣方向，留下滿營趙軍面面相覷，不少士兵握著戈矛的手都開始發顫。

廉頗臉色鐵青地返回帥帳，剛要傳令召集諸將議事，帳外的傳令兵又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聲音都變了調，結結巴巴地喊：“報——將軍！那小蜘蛛的、小蜘蛛的爸爸來了！一來就是三個！”

廉頗和剛到的幾名武將快步沖出，目光一凝——三架大型無人機正懸在營地上空，機身比剛才的“小蜘蛛”大了十幾倍，下方掛著白色的橢圓形燃料桶，桶身足有半人長，兩邊各垂著兩根金屬支架，乍一看像掛著四根長戈，戈頭朝下。螺旋槳轉動的“嗡嗡”聲連成一片，像一群飛鳥在扇動翅膀，震得人耳膜微微發麻。有士兵指著無人機下方的燃料桶，驚得聲音都破了音：“將軍快看！這蜘蛛爸爸肚子下還掛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