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的錯!是二太太糊涂!我這就去榮慶堂請老太太,讓二太太來給您賠罪!您再等等,再等等啊!”
周圍的家丁都傻了眼,連路過的行人都停下腳步,隔著樹影往這邊瞧。
榮國府門口,一邊是急得快哭的二奶奶,一邊是氣場冷得嚇人、要帶妹妹走的林姑娘,剛緩和的氣氛,瞬間又炸成了一鍋粥。
誰也沒料到,這場從江南起的接親,竟在榮國府正門,鬧到了要“打道回府”的地步。
正當僵持之際,那扇緊閉的朱紅正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從里拉開,緊接著,兩隊小廝捧著纏紅綢的點心托盤疾步而出,衣擺掃過青石板時帶出整齊的聲響,分列門側后。
為首者扯開嗓子高喊:“恭迎林大姑娘、林二姑娘回府――!”聲浪撞在門柱上,把之前僵持的沉郁瞬間沖散了些。
林蒹葭扶著車門的手沒動,丹鳳眼冷冷掃向門內――這陣仗來得太急,連小廝們的額角都還帶著汗,顯然是王熙鳳派人回府報信后,賈母怕她真掉頭回揚州,臨時湊出來的場面。
門內的人跟著涌了出來。最前頭是賈母,醬色錦袍上的團花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暈,赤金抹額的寶石閃著光,可她嘴角堆的笑太用力,肌肉繃得發顫,反倒沒了半分慈愛,只剩刻意的討好。
她左右兩側,邢夫人穿著石青褙子,神色淡漠地垂著眼;王夫人則紅著臉,顴骨上的巴掌印還沒消,頭垂得快貼到胸口,顯然是剛挨了罰。
更往后些,站著賈府三春和薛姨媽、薛寶釵。
迎春穿淺綠裙,捏著帕子的手緊了又緊,透著怯懦;探春穿粉紅褙子,眉眼間藏著好奇,卻只敢飛快瞥林蒹葭一眼就收回目光;惜春年紀最小,躲在探春身后,只露半張臉,眼神怯生生的。
薛姨媽穿寶藍裙,手里攥著蜜蠟手釧,指節都捏得發白,嘴唇動了動像要說話,可對上林蒹葭冷冽的目光,又飛快抿緊了嘴,把話咽了回去。
她身邊的寶釵穿月白裙,鬢邊簪著支素銀簪,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卻也悄悄避開了林蒹葭的視線――這兩位前幾日走正門、受賈母親自迎接的“貴客”,此刻都透著幾分不自在。
顯然,賈母是怕單靠邢王夫人撐不起“禮數”,特意把三春和薛姨媽母女都喊來,想補全這迎接的排場,免得林蒹葭再挑出“怠慢”的錯處。
“我的好外孫女喲!可算把你們盼來了!”賈母拄著拐杖快步挪上前,不等林蒹葭開口,先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語氣里滿是急切。
“剛才都是府里下人混賬!把角門當了正門開,我一聽鳳丫頭派人來報信,氣得當場就罰了你二舅母,糊涂,竟聽了下人的鬼話,說什么‘外孫女走角門合規矩’,真是該打!”
王夫人趕緊順著話頭往下矮了矮,聲音帶著幾分虛浮的歉意:“是我糊涂,沒分清禮數輕重,讓大姑娘、二姑娘受了委屈,我給兩位姑娘賠不是。”
她說著就要屈膝,卻被賈母用拐杖攔了――怕這一跪,反倒讓林蒹葭不快。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