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溫和,卻帶著微妙的催促:
    "這個項目名額有限,而且對參與者的身體狀況有嚴格要求。如果你們考慮好了,最好盡快決定……"
    "好,我參加!"
    父親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他甚至沒有多問些什么,就急匆匆點頭,像生怕張醫生跑了一般。
    兩萬塊——這筆錢足夠支撐他們一家熬過最艱難的日子,甚至能給他最愛的女兒多買兩條裙子。
    母親攥緊了圍裙邊緣,指節發白:"可是……"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就留下來吧。"父親打斷她,聲音低沉,"你留下來照顧爸媽,照顧昭昭。"
    "不行!"母親猛地抬頭,眼眶發紅,"你都病成這個樣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我這病……"父親苦笑一聲,話里透著絕望,"沒錢治,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
    母親死死咬著嘴唇,沉默了很久。
    最終,她抬起頭,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也參加,我和你一起去。"
    "那……昭昭怎么辦?"
    "讓你弟弟暫時照顧她吧,"母親深吸一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他不是還沒找到住處嗎?剛好搬來家里住。昭昭懂事,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父親還想說什么,可是見母親那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好吧。"
    幾天后,父母跟著張醫生上了一輛白色大巴。車門上印著"夏和醫療體檢中心"的字樣,漆面嶄新得刺眼。
    牧小昭去送他們,他們揮手告別時還在笑,說只是出去旅游一趟,很快就會回家陪她。
    可是,那輛載著他們離開的車,再也沒有回來。
    被系統封存的記憶,從這里徹底蘇醒。
    一天,兩天,然后是三天。
    日子只剩下漫無止境的等候。
    小叔剛來家里住時還很年輕,除了有些流里流氣,對牧小昭和爺爺奶奶倒是也還不算差。
    但時間久了以后,一家人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
    剛離家的時候,牧小昭的父母還偶爾給家里報一聲平安,越往后,報平安的次數就越少。
    不僅如此,有幾次打電話回家的時候,牧小昭甚至發現接電話的小叔臉色有點不對勁。
    “……那就趕緊回來吧,別要那筆錢了!大哥!你怎么就不聽勸呢……”
    小叔對著電話喊道。
    “……夠了夠了,大哥你這是怎么了?腦袋都糊涂了?話說俺嫂子呢?嫂子……啊?”
    話筒從小叔的指間滑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牧爺爺踉蹌著上前,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臂:"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叔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臉上還帶著未褪的青澀,此刻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nb-->>sp;   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