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機床的轟鳴聲中悄然流逝,窗外的白楊樹葉漸漸泛黃、飄落,吹來的北風帶上了明顯的寒意。
秋深了,冬天不遠了。
這天下午,趙四剛從熱處理車間解決完一批滲碳齒輪硬度不均的問題回來,拍打著工裝上的氧化皮粉塵,正準備回辦公室整理數據,室友王永革從后面追了上來,遞給他一封信。
“四哥,收發室有你的信,你家里來的,我給你捎回來了。”王永革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趙四接過信,信封是那種常見的黃褐色牛皮紙,右下角寫著熟悉的地址。是母親的信。
“謝了,永革。”趙四揣好信,拍了拍王永革的胳膊。
回到307宿舍,陳繼業正伏在靠窗的桌子上畫圖,鼻尖幾乎要碰到圖紙。王永革則拿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地灌涼白開。
趙四坐到自己的床沿,撕開了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兩頁信紙。信紙是那種印著紅色橫線的材料紙,字跡是趙妮略顯生澀卻一筆一劃極為認真的鉛筆字。
“四兒:家里都挺好,別惦記。我身子骨硬朗,妮兒學習也有進步,老師還夸了。就是天兒越來越冷了,糧站供應的糧食越來越緊巴,粗糧都時常買不滿量,街上菜又少又貴……”
信的前半截,娘絮絮叨叨說著家里的小事,報平安,字里行間全是惦記。可寫到后頭,筆頭就沉了。
娘說,入了秋以后,城里的糧食供應明顯更吃緊了,合作社天天排長隊,還經常買不著足數的。
胡同里已經有幾戶人家一天只吃兩頓飯了,甚至有人家沒辦法,讓老人孩子去城外捋樹葉子回來摻著吃。
“……幸虧你之前有準備,家里暫時還不缺嘴。但看著鄰居們作難,心里不好受。”
“聽說你姐她們日子也難過,前兒個偷偷讓妮兒用舊衣裳包了點糧食,趁天黑給你二姐三姐家送去了,不多,就是個心意。這事沒敢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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