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在一重廠技術科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
“技術革新一等獎”的獎章和破格晉升的助理工程師職稱是硬邦邦的招牌,再加上他解決龍門刨銑床那手漂亮活兒,廠里從領導到老師傅,看他的眼神都帶著實打實的敬重。
沒人再把他當成一個走了運的年輕工人,而是真正能挑大梁的技術骨干。
技術科核心組組長的擔子不輕,廠里那些精密設備、難啃的工藝問題,最后多半會匯總到他這兒。
趙四也不推諉,該下車間下車間,該熬夜翻圖紙就翻圖紙,系統簽到來的那些知識被他融會貫通,用起來越發行云流水。
他話不多,但句句都能點到要害,給出的解決方案又準又實在,組里幾個老技術員都服氣。
但廠子里的氣氛,卻隨著日歷一頁頁撕掉,一天天冷下去,也一天天壓抑起來。
眼瞅著進了臘月,年關將近,本該是有點喜慶盼頭的時候,可食堂的伙食卻肉眼可見地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的二合面饅頭還能見著點白面,如今幾乎成了純玉米面窩頭,剌嗓子,還不頂飽。
燉菜里的油花徹底沒了蹤影,清湯寡水,白菜幫子蘿卜塊煮得爛糊,難得見點葷腥。
偶爾有一次,菜湯里飄著幾點零星的油渣,就能讓工人們高興半天。
就這,打飯的窗口還排著長隊,每個人眼睛都盯著勺子的分量,生怕少了一星半點。
吃飯的時候,食堂里都聽不見啥閑扯淡了,大家都悶頭趕緊吃,吃完還得趕緊回車間干活,省點力氣。
流像寒風一樣,在車間里、在宿舍走廊里悄么傳遞著,壓低了聲音,帶著焦慮。
“聽說沒?農村那邊……更難。”
“俺老家來信,說樹皮都刮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