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盡管早已在心底預演過無數次,當那些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在實驗結束后,沒有將她帶回那條熟悉的的走廊,而是押著她轉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時,蘇小薔的心臟還是猛地沉了下去。
她沒鬧,只是機械地邁動雙腿,任由沉重的鐐銬拖拽著她,走向未知的前方。
而實驗基地遠比她想象中更大,結構也更復雜。
被扔進這間更加狹窄而冰冷的陌生牢房時,蘇小薔清晰地意識到——她和厲刑劫,恐怕真的很難再相見了。
雖然他們曾像謀劃過偷偷約定過幾個傳遞訊息,藏匿小紙條的隱蔽位置,但現實是,他們可能永遠不會有機會靠近那些如同密碼般的角落。
第一夜,寒冷像是從骨髓深處滲出。
沒有厲刑劫的體溫,沒有那條破舊卻溫暖的毯子,蘇小薔將自己蜷縮成最小的一團,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墻壁,睜著眼睛度過了漫長的黑暗。
時間,在絕對的孤獨和重復的折磨中,以一種近乎殘忍的速度飛逝。
與她預想的一樣,新的實驗人員看管得更嚴,流程更死板。
她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實驗區域,甚至很少有機會看到之前的實驗人員。
而日復一日的實驗、疼痛、檢測,構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會擋在她身前,再也沒有人會在深夜笨拙地撫摸她的頭發,告訴她“別怕”。
蘇小薔知道,她必須習慣。
于是,痛苦與孤獨,成了最嚴苛也最高效的催化劑。
她的心智在絕望里被強行重塑,以一種近乎殘忍的速度成長起來。
無數個冰冷死寂的夜晚,當守衛的腳步聲遠去,蘇小薔便會悄悄活動僵硬的手指,閉上眼,在腦海中一遍遍錘煉她那日益強大的精神力量。
沒有厲刑劫的督促,她反而更加自覺,也更加狠厲。
對自己狠,對想象中那些“大人”的面孔,更狠。
就在某一個和往常一樣寂靜得令人發瘋的深夜,蘇小薔正靠著墻壁,試圖鍛煉自己精神力量時,一聲極其微弱,幾乎要被通風管道嗡鳴掩蓋的聲音,鉆入了她的耳朵。
起初,她以為是過度集中精力產生的幻覺。
但那聲音斷斷續續,縹緲如煙,卻帶著一種哀傷的韻律。
是歌聲?
蘇小薔猛地屏住呼吸,幾乎是爬到了牢房角落,將耳朵緊緊貼在帶著鐵銹味的通風管道柵欄上。
真的是歌聲。
那是一個少女的聲音,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絕,卻哀傷的哼唱著一段她從未聽過的的調子。
那聲音不是來自同一層,而是順著管道,從更下方隱隱約約飄上來的。
蘇小薔愣住了,心臟在沉寂已久的胸腔里,不合時宜地加速跳動起來。
——這個龐大的實驗基地,居然還有地下一層?
那里也關著像她一樣的人嗎?
“喂”她壓低聲音,對著通風管道的縫隙,用氣音小心翼翼地呼喚,“你能聽見嗎?”
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