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享受著萬人跪拜的場面。
他張開雙臂,感覺自己能擁抱整個世界。
這種把王權踩在腳下,讓所有人低頭的快感,比任何事都更讓人上癮。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
李逸緩緩放下手臂,低頭看著仍跪在地上的裕王。
那張老臉埋得很深,肩膀還在微微抽動,不知是害怕還是屈辱。
“王爺,請起吧。”
李逸的聲音,又變回了溫和的樣子。
裕王身體一僵,卻沒有動。
他不敢。
在沒有得到明確的原諒之前,他不敢有任何動作。
李逸輕笑一聲,親自彎下腰,伸出手,要去扶裕王。
裕王嚇了一跳,慌忙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接。
他的手,卻被李逸巧妙的避開了。
李逸的手,沒有扶裕王的胳膊,而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替他撣了撣蟒袍上的灰塵。
“王爺是金貴之軀,這地上的土太臟,會弄臟您的蟒袍。”
李逸的動作很輕柔,話也說得很體貼。
但聽在裕王和其他官員的耳朵里,卻比任何羞辱都更難受。
這是在提醒他,他剛才,就像一條狗一樣,趴在這骯臟的地上。
裕王的老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李逸好像沒看到他的窘迫,拍完灰塵,就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身后。
他不再看裕王,而是對陳忠吩咐:
“把這位,沖撞咱家的御史大人,抬回他的官轎里。”
“再派兩個番子,‘好好’護送他回京。記住,一定要讓他活著見到張相。”
“咱家要讓張相看看,這就是跟咱家作對的下場。”
“是!”
陳忠領命,立刻有番子將那個已經昏過去,血肉模糊的年輕御史抬上了一旁的擔架。
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裕王身后的那幾名重臣,更是嚇得一動不敢動,恨不得自己當場變成一塊石頭。
他們今天,是跟著裕王來問罪的,是來顯示文官骨氣和宗室威嚴的。
結果,骨氣被踩碎了,威嚴被撕爛了。
他們現在只求能保住一條命,安全離開這個地方。
李逸處理完這件事,才重新把目光投向裕王。
“王爺,您怎么還跪著?”
他好像很驚訝的問道。
“地上涼,您這么大年紀了,跪久了,對膝蓋不好。”
裕王聞,身體猛地一抖。
他聽出了李逸話里的威脅。
膝蓋。
剛才李逸問他,他的膝蓋,今天想不想留著。
裕王知道,只要自己再猶豫一下,自己的膝蓋,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撐著那副老邁的身體,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
這個起身的動作,好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當他重新站直身體的時候,他整個人的精神氣,都好像被抽空了。
他不再是那個有威嚴的皇叔,只是一個彎著背,眼神黯淡的老頭。
“多……多謝九千歲體恤。”
他躬著身子,聲音沙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