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通州碼頭。
這里是京杭大運河的北端終點,距離京城只有一步之遙。
李逸的黃金船隊,在無數百姓的圍觀和歡呼聲中,緩緩靠岸。
但旗艦上的氣氛,卻和碼頭上的熱鬧完全不同,一片肅殺。
陳忠一身戎裝,手按刀柄,站在船頭,他身后的東廠番子和禁軍精銳,已經結成了戰陣,冰冷的甲胄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
因為,在碼頭的中央,早已有一隊人馬在等著了。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親王蟒袍,頭發花白的老者。
他身姿挺拔,氣度不凡,正是當今皇室中輩分最高的宗親,裕王,劉景。
在裕王身后,站著幾個朝中重臣,都是御史臺和宗人府的頭面人物,個個神色嚴肅。
他們不是來歡迎的。
他們是來問罪的。
“爺,”陳忠壓低了聲音,湊到李逸身邊,“是裕王,張正明他們請出來的老古董。據說先皇見了他,都得叫一聲皇叔。”
李逸一身黑色蟒袍,站在船樓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碼頭上那群人,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老古董?老古董才好用。”
“他們越是看重規矩,越是講究禮法,就越是不堪一擊。”
他沒有馬上下來,就讓船隊停在碼頭,讓那位尊貴的皇叔,在太陽底下等著。
這是下馬威。
也是一種無聲的蔑視。
碼頭上,裕王劉景身后的一個年輕御史,已經忍不住了。
“王爺,這李逸也太張狂了!您親自來迎,他竟然敢不下船,簡直目無君上,目無宗法!”
裕王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叫嚷。
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平靜的看著那艘巨大的旗艦,聲音沉穩。
“稍安勿躁。”
“他越是張狂,就越是心虛。”
“他一個殘缺之人,突然登上高位,內心必然惶恐。現在故作姿態,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我們今天,代表的是祖宗家法,是大義。他不敢不見我們。”
果然,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在碼頭上眾人快要被曬得受不了的時候,旗艦的甲板上,終于有了動靜。
長長的跳板被搭了下來。
但先走下來的,不是李逸,而是一隊隊拿著兵器,殺氣騰騰的東廠番子。
他們很快在碼頭上清開一片空地,分列兩旁,組成了一條通往旗艦的通道。
這陣仗,不像是在迎接王駕,倒像是在防備刺客。
裕王身后的官員們,個個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不敢發作。
終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個身穿黑色蟒袍的身影,緩緩從船艙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很年輕,面容俊美。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就是李逸。
當他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那一刻,碼頭上熱鬧的歡呼聲,奇怪的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他身上那股說不出的氣場震懾住了。
那是權勢和俊美,威嚴和妖異,兩種完全相反的氣質,完美的融合在一個人身上所產生的壓迫感。
李逸走下跳板,站定在裕王面前三步之外。
他沒有行禮,只是微微歪著頭,打量著眼前這個所謂的“皇叔”。
“咱家,當是誰呢?”
“原來是裕王殿下。”
他一開口,那略帶陰柔,卻又字字清晰的嗓音,讓裕王眉頭一皺。
“咱家?”裕王冷哼一聲,聲-->>音里帶著居高臨下的威嚴,“李提督如今已是攝政監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自稱‘咱家’,不覺得有失體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