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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7章骨牌·血契

      花癡開和菊英娥同時抬頭。

      “三十年前,確實有一艘叫‘忘川’的賭船在東海一帶活動。船主是個神秘人物,代號‘擺渡人’。”夜郎七點燃旱煙,辛辣的煙霧彌漫開來,“那艘船不接普通客人,只做‘生死局’――賭注不是金銀,是秘密、人命、或者……未來。”

      他吸了一口煙:“花千手失蹤前三個月,曾對我說,他接了一個‘不得不接’的局。我當時問他對手是誰,他只搖頭,說‘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影子’。現在想來,他說的可能就是‘天局’。”

      “船呢?”菊英娥問。

      “十七年前,也就是花千手死后不久,‘忘川號’在東海遭遇風暴沉沒,無人生還。”夜郎七彈了彈煙灰,“官府的記錄是這樣。但我托江湖朋友打聽過,有人說在沉船前夜,看見有小艇從船上離開。也有人說,那場風暴來得‘太巧’。”

      花癡開握緊了胸口的銅錢:“船沉在哪里?”

      “東海‘鬼哭礁’附近,那片海域暗流多,水又深,打撈幾乎不可能。”夜郎七看著他,“你想去?”

      “父親的遺骨……可能在那里。”

      菊英娥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

      夜郎七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東海現在不太平。‘天局’在海上也有勢力,而且最近有消息說,他們在找一樣東西――一副‘骨牌’。”

      三人的目光同時投向桌上那七張暗沉的牌。

      “司馬空知道骨牌在您這里嗎?”花癡開問母親。

      “他不知道具體下落,但應該猜到了。”菊英娥說,“這些年,‘天局’的人在找兩樣東西:骨牌,和我。”

      “所以您不能去東海。”花癡開斬釘截鐵,“太危險。”

      “開兒……”

      “母親。”他第一次用這個稱呼,聲音堅定,“十七年前,是您保護了我。現在,該我保護您了。”

      菊英娥想說什么,卻被夜郎七抬手制止。

      “他說得對。”夜郎七按滅煙頭,“英娥,你現在去東海,等于自投羅網。而且骨牌既然交給了開兒,就該由他來決定怎么用。”

      他看著花癡開:“但你也要明白,一旦骨牌的秘密被解開,你面對的可能不只是‘天局’。你父親當年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我們誰都不知道。”

      花癡開拿起一張骨牌。牌面的符文在燈光下泛著幽光。

      “師父,您教我千術時,說過一句話。”他輕聲說,“‘賭桌上,最可怕的不是對手出老千,而是你不知道賭注是什么。’”

      他抬起眼:“現在我知道了。賭注是父親的清白,是母親的十七年,是我這條命。”他頓了頓,“也是‘天局’想掩蓋的某個真相。”

      夜郎七與菊英娥對視一眼。那眼神里有擔憂,有驕傲,也有無可奈何的釋然――雛鷹總要離巢,刀刃總要出鞘。

      “你打算怎么做?”菊英娥問。

      花癡開將骨牌一張張在桌上排開。七張牌,七種符文,在煤油燈下構成一幅詭秘的陣列。

      “我需要先解開這些符文的意思。”他說,“然后,去找‘忘川號’。”

      “怎么解?”

      “去‘博識樓’。”花癡開看向夜郎七,“師父您說過,天下奇文異字,若博識樓不識,便無人能識。”

      夜郎七皺眉:“博識樓在江南水鄉,這一路……”

      “這一路‘天局’的眼線遍布,我知道。”花癡開收起骨牌,“所以我要一個人去。”

      “不行!”菊英娥脫口而出。

      “母親。”花癡開握住她的手,“您和師父的目標太大。我一個人,扮作尋常旅人,反而安全。而且……”

      他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這是夜郎七早年給他的保命之物,一直沒用過。

      “我會換一張臉。”

      夜郎七盯著那張面具,許久,長長嘆了口氣:“你真的長大了。”

      不是夸贊,是陳述。

      花癡開將骨牌重新包好,貼身收藏。銅錢在胸口,骨牌在懷中,父親的遺物與母親的托付,在此刻化為沉甸甸的重量,也是力量。

      “什么時候動身?”菊英娥的聲音有些發顫。

      “天亮前。”花癡開看向透氣孔外的星空,“沙漠的夜路,我熟。”

      夜郎七站起身:“我去準備馬匹和干糧。你……”他拍了拍花癡開的肩,“和你母親多說會兒話。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他推門出去了。土房里又只剩母子二人。

      煤油燈的光暗了些,菊英娥添了點油。火光重新明亮起來,映著兩人相似的眼眸。

      “開兒。”母親忽然說,“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相比你想象的更殘酷,你還要繼續嗎?”

      花癡開沒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墻上那張泛黃的沙漠地圖,炭筆標記像一條條蜿蜒的傷疤。

      “母親。”他反問,“這十七年,您可曾想過放棄?”

      菊英娥笑了,眼角的細紋舒展開,像是回到了年輕時的模樣。

      “沒有。一天都沒有。”

      “那我也不會。”

      簡短的對話,勝過千萬語。

      菊英娥從行囊里取出一件舊衣――靛藍色的粗布短褂,洗得發白,肘部打著補丁。

      “這是你父親常穿的衣服。”她說,“我留了十七年。你帶著,路上……當個念想。”

      花癡開接過。布料柔軟,帶著淡淡的樟腦味,和記憶里父親身上的氣息重疊。

      “我會找到他的。”他輕聲說,“不管他在哪里,在海底,還是在天上。我會帶他回家。”

      菊英娥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她別過臉去,肩膀微微顫抖。

      花癡開沒有安慰,只是靜靜等待。有些眼淚,需要流出來才好。

      許久,母親擦干臉,重新轉回來時,已恢復了平靜:“你父親常念叨一句話,說是他們花家祖上傳下來的――‘賭局如人生,落子無悔,開牌無怨’。”

      她握住兒子的手:“開兒,記住。無論你揭開什么牌面,媽都不怨你。你父親……也不會。”

      窗外,沙漠的風聲漸緊。

      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足夠一場漫長的告別,也足夠一場漫長的開始。

      (第39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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