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癡開猛地睜開雙眼,冷汗已浸透重衣。
冰窟的刺骨寒意、屠萬仞猙獰的面孔、那凝聚了所有意志的煞氣之針……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不,就在剛才。他下意識地運轉心法,感受到體內那股變得愈發凝練、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喻空虛感的“癡煞”,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確認自己正安全地身處邊陲小鎮“望北驛”的一家客棧之中。
窗外,天色微熹,遠處荒漠與天空的交界線泛著魚肚白。距離手刃屠萬仞,已過去三日。他們一路隱匿行蹤,才抵達這處相對安全的落腳點。
“局非局,賭非賭……”
父親臨終這六個字,如同魔咒,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它像一把鑰匙,卻找不到對應的鎖孔;像一道謎題,指向一個遠超賭壇恩怨的龐大迷局。
“天局……”花癡開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從司馬空到屠萬仞,這兩個兇名赫赫的仇敵,竟都只是“天局”麾下的爪牙。那真正的“天局”,它的觸角究竟伸得有多長?它的目的,真的僅僅是掌控天下賭壇,斂取財富嗎?父親是否正是因為窺破了某種真相,才招致殺身之禍?
還有屠萬仞死前那極致的恐懼,“無面”……那究竟是什么?是一個人?一個代號?還是一個……組織?
思緒紛亂如麻,體內的傷勢也隱隱作痛。與屠萬仞的煞氣對拼,雖險勝,卻也讓他元氣大傷,煞氣本源并非輕易能夠彌補。
“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花哥,你醒了嗎?”是小七壓低的聲音。
“進來。”
小七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濃郁的藥味瞬間彌漫開來。她看著花癡開依舊蒼白的臉色,眼中滿是擔憂:“這是按你開的方子熬的,快趁熱喝了。阿蠻一早就出去了,說是打聽消息,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滋補的藥材。”
花癡開接過藥碗,道了聲謝,仰頭將苦澀的湯汁一飲而盡。溫熱藥力散開,稍稍撫平了經脈中的隱痛。
“你的傷……”小七欲又止。
“無妨,根基未損,只是需要時間調養。”花癡開放下藥碗,目光沉靜,“但我們最缺的,或許就是時間。屠萬仞和司馬空接連斃命,‘天局’絕不會毫無察覺。他們接下來的動作,只會更凌厲。”
小七點頭,神色凝重:“我明白。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弄清楚,‘天局’究竟想做什么,還有花伯伯留下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推開,阿蠻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與緊張。他反手關緊房門,壓低聲音道:“花哥,七姐,有發現!”
“哦?打聽到什么了?”花癡開精神一振。
“不是打聽的,是碰上的!”阿蠻從懷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塊巴掌大小、色澤黯淡的金屬片,上面似乎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紋路,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某件更大的器物上斷裂下來的。“我在鎮子西頭的黑市廢墟那邊轉悠,想看看有沒有上年頭的藥材,結果在一個擺攤的老頭那里,看到這玩意兒被扔在角落,差點當廢鐵賣了。我感覺這東西……有點不尋常。”
花癡開接過金屬片,入手冰涼沉重,非鐵非銅,材質奇特。上面的紋路古老而怪異,并非他所知的任何文字或常見圖案,倒像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帶有某種規律性的密紋。他嘗試將一絲微弱的煞氣注入其中,金屬片毫無反應。
“你感覺它不尋常?”花癡開看向阿蠻。阿蠻天生對氣息敏感,尤其是對一些蘊含特殊能量或古老歲月痕跡的東西,這種直覺曾多次幫他們化險為夷。
阿蠻撓了撓頭:“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它好像‘死’了,但又沒完全‘死’,里面好像空蕩蕩的,缺了點什么。”
小七也湊過來仔細查看,蹙眉道:“這紋路……從未見過。不像裝飾,更像是一種……鎖?或者通道?”
花癡開指尖摩挲著那些冰冷的紋路,沉吟片刻,忽然心中一動。他再次運轉心法,但這一次,并非注入煞氣,而是將精神力高度集中,以“千算”之境,去感知、去“計算”這些紋路的走向、節點與潛在的聯系。
就在他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水銀,細致地蔓延過每一道刻痕時,異變陡生!
他懷中另一物,突然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是那枚得自司馬空、材質不明、正面刻著“天運”二字,背面卻是一片空白的令牌!
花癡開立刻將令牌取出。只見原本空白光滑的令牌背面,此刻竟浮現出淡淡的、與那金屬片上同源的奇異光紋,并且與金屬片產生了微弱的共鳴,發出低沉的、幾不可聞的嗡鳴!
“果然有關聯!”小七低呼。
花癡開目光銳利,他將金屬片與令牌背面靠近。當兩者相距不足一寸時,那嗡鳴聲變得清晰起來,令牌背面的光紋也越發明顯,仿佛受到了某種吸引。
“它們本是一體的?”阿蠻瞪大了眼睛。
花癡開沒有回答,他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令牌背面的光紋并非完整,似乎也只是某個更大圖案的一部分。而這塊金屬片上的紋路,恰好能與令牌背面的部分光紋隱隱銜接上!
“這令牌,是‘天局’身份的象征。這金屬片……”花癡開心中掀起波瀾,“很可能與‘天局’的核心秘密有關!甚至可能與父親留下的那句話有關!”
他嘗試將金屬片與令牌背面貼合,但除了共鳴加強,并無其他變化。顯然,無論是令牌還是金屬片,都只是某個更大“鑰匙”的碎片。
“看來,我們找到了一條意想不到的線索。”花癡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阿蠻,帶我去你找到這金屬片的地方。小七,你留守,注意周圍動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