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癡開三人的到來,并未引起太大的騷動,但守門漢子和幾個在附近徘徊的人,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花癡開,他雖然換上了厚實的衣物,但那份與北地粗獷格格不入的、略顯單薄卻隱含鋒芒的氣質,以及他身邊狀態明顯不佳卻風韻猶存的菊英娥,都顯得有些扎眼。
夜郎七上前,與守門漢子低聲交談了幾句,塞過去幾塊碎銀。漢子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揮揮手放行。
進入驛站,那股混雜著汗味、酒氣、牲口糞便味和烤肉焦糊味的復雜氣息撲面而來。最大的那棟建筑里,喧鬧聲更加清晰,還夾雜著粗野的劃拳聲和女人的嬌笑聲。
夜郎七沒有選擇去那最熱鬧的酒館,而是帶著花癡開和菊英娥,拐進了旁邊一棟相對安靜些、看起來也更破舊些的矮樓。這里是驛站提供的最基礎的住宿地,通鋪,條件簡陋,但勝在便宜,也更容易隱藏。
要了一個獨立的、帶著土炕的小房間,夜郎七仔細檢查了門窗,確認無恙后,才讓花癡開扶著菊英娥進去休息。
“你們在此休息,不要隨意走動。我去弄些吃的,順便探聽點消息。”夜郎七交代道,目光尤其嚴肅地看了花癡開一眼,“癡開,你損耗不小,抓緊時間調息恢復。此地詭異,我感覺到不止一撥人在注意我們。”
花癡開點了點頭:“明白,七叔小心。”
夜郎七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門外。
房間內,只剩下花癡開和菊英娥。菊英娥經過一路奔波,早已疲憊不堪,靠在土炕上,裹緊身上簡陋卻厚實的皮褥,很快便沉沉睡去,只是眉頭依舊微微蹙著,顯然夢中也不得安寧。
花癡開盤膝坐在炕沿,卻沒有立刻入定調息。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如同走馬燈般回放著與屠萬仞對決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最后施展“明王怒?冰煞焚心”時,那種將自身意志、罡氣與煞氣完美融合,引動天地間至寒之力的玄妙感覺。他對“不動明王心經”和“熬煞”之道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層。
同時,他也反復咀嚼著屠萬仞透露出的關于司馬空和“天局”的信息。“演天閣”、“地支”序列、賭神遺物、自己被監視的可能性……這些信息碎片在他腦中不斷組合、推演。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花癡開瞬間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門被輕輕推開,夜郎七閃身進來,手里提著一個油紙包和一壺熱水,臉色卻比出去時更加陰沉。
“情況不太對。”夜郎七將東西放在炕桌上,壓低聲音道,“驛站里來了好幾批生面孔。有北地本地的亡命徒,有像是中原武林的人,甚至……還有兩個身上帶著淡淡海腥味的家伙。”
“海腥味?”花癡開捕捉到這個細節。
“嗯。”夜郎七點頭,“‘海市賭城’靠海。這些人,很可能也是從那邊過來的。”
他繼續道:“我試著打聽了一下,風聲很緊。關于‘萬仞冰窟異動’、‘煞王可能出事’的消息已經小范圍傳開了。更重要的是,有人在高價懸賞三個人的行蹤和情報――一老,一中年美婦,一個看起來有些癡傻的年輕人。描述……與我們基本吻合。”
花癡開眼神一冷。懸賞?動作好快!
“能查到是誰懸賞的嗎?”
“查不到。”夜郎七搖頭,“通過中間人發布的,很隱秘。但出手闊綽,吸引了不止‘風信子’,很多牛鬼蛇神都動心了。我們現在,就像是掉進了狼群里的肥肉。”
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而且,”夜郎七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我還聽到了一個更麻煩的消息。”
他看向花癡開,一字一句道:“‘天局’外圍,似乎發布了一道‘地支追殺令’。”
“地支追殺令?”花癡開皺眉。
“那是‘天局’‘地支’序列核心成員才有資格發動的、針對特定目標的最高級別追殺令。不死不休。”夜郎七解釋道,眼神銳利,“目標……很可能就是你,花癡開!”
花癡開瞳孔微縮。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印證了屠萬仞的話!司馬空,或者“天局”,真的早就注意到他了!而且,在他剛剛解決掉屠萬仞這個“申猴”的幫兇后,立刻就動用了如此高規格的追殺令!這絕非臨時起意,更像是……早有準備!
是丁結舊怨的信號?還是新一輪算計的開始?
“看來,”花癡開緩緩站起身,體內那淡藍色的玄冰煞氣似乎受到他心緒影響,在經脈中緩緩流淌,散發出絲絲寒意,讓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我們想悄悄去‘海市賭城’的計劃,要改一改了。”
他的目光透過簡陋的窗戶,望向外面漆黑一片、卻暗流洶涌的雪原。
“有些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試試我這顆‘棋子’的鋒芒了。”
(本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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