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塵的指尖突然一顫,茶盞“咔”地裂開一道細縫。
暗紅色的茶湯順著桌沿滴落,在青磚地上暈開詭異的紋路。
“七日前……”他嗓音嘶啞,手指無意識摸向腰間那枚已經銹蝕的“鎮海錢”。
“那天的異動……”
記憶再次如潮水般涌來……
海灣突然退潮,露出三十年來鎮壓“海嫁衣”的沉船殘骸。
薛婆婆腰間的薩滿鼓無人自鳴,鼓面浮現出老薩滿扭曲的面容。
最可怕的是……
“銅錢在發光。”宋塵猛地抓住魏明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銹跡剝落后,現出‘空間永鎮’四個古篆。”
魏明瞳孔驟縮……
那枚銅錢邊緣的波浪紋,與白七七昏迷前手中攥著的如出一轍。
“七日前……空間之輪逃逸……”
“難道……”
素來溫婉的婦人竟撕出破鑼般的喊聲,“當家的!”
她死死摟著女兒,一把拽住宋塵……
那件她熬了三個通宵縫制的棉袍,針腳密得能防住梅關鎮最刺骨的海風,卻防不住此刻漫上心頭的寒意。
少女腕間的紅繩突然崩斷……那是阿爹用朱砂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鎖命繩”。
她本該害怕的,可那只遺傳自外祖母的貓瞳卻詭異地擴張,倒映出紅綢上流動的鮫文。
“阿娘……”她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屬于孩童的蒼涼,“我看到好多好多的海水,正在朝著我們而來!”
宋妻突然撕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蔓延的暗紅紋路。
她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聲音像是從漏風的皮囊里擠出來的,“救……閨女...”
“閉嘴!”宋塵一巴掌拍在案幾上,茶盞徹底碎裂。
飛濺的瓷片劃破他的手掌,鮮血滴在銅錢上竟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魏明注意到宋塵的瞳孔正在變成詭異的豎瞳……和那少女一模一樣。
屋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將額頭貼在門上。
朱砂簌簌震動,竟開始慢慢變黑。
宋塵的女兒突然尖叫起來,指著窗戶:“阿爹!它來了!”
窗紙上,一個濕漉漉的人形輪廓正在慢慢浮現……
屋內瞬間死寂。
魏明后背一涼……他聽見了。
滴答。滴答。
像是水珠落在銅盆里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的。
宋塵的面皮如浸水的宣紙般透出青灰,暴凸的眼球倒映著房梁上扭動的……
魏明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房梁上不知何時懸著一截濕漉漉的紅綢,正一滴一滴往下滲著海水……
宋塵的指尖在妻子掌心重重一按……那是他們成親那晚約定的暗號,意為“帶女兒走”。
三十年前,他就見過這種紅綢的記載:“絞喜綾出,必見新喪”。
“阿爹!”女兒的哭喊撕開裂帛般的空氣。
宋塵突然想起她滿月時,自己用朱砂在她襁褓上畫的護身符……
如今那符紙就縫在她貼身小衣里,針腳還是妻子熬紅眼睛縫的。
“走啊!”他吼出的氣流震落梁上積塵。
在紅綢纏上脖頸的瞬間,宋塵反而松開了攥著的桃木釘。
這本該刺向邪祟的利器,此刻輕輕落在女兒跑掉的繡鞋邊。
……釘頭上刻著保命符,是他偷偷磨了整夜的。
那道紅綢似有靈智,倏地纏住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