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囈的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魏明的號碼突然扭曲成一條黑蛇,在通訊錄里游動著消失。
她轉而點向方程的號碼,按鍵卻像浸了油的青魚般從指腹滑走。
窗外的天光開始詭異地流動,晨昏在玻璃上飛速交替,辦公桌上的日歷瘋狂翻頁,紙頁摩擦聲如同千萬只蟑螂在爬行。
墻上的掛鐘指針開始順時針飛旋,銅制鐘擺甩出殘影。
她看見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倒影正在急速衰老,青絲成雪,皮膚塌陷,而下一秒又恢復如初。
律所的盆栽在眼前完成數十次枯榮輪回,綠蘿的藤蔓在三次呼吸間就爬滿了整面文件柜。
白夢囈低頭發現自己的高跟鞋陷進了地板,就像踩在流沙中。
地磚縫隙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匯聚成她即將處理的遺產案卷宗編號。
當她試圖拔腿時,整個辦公室突然像被撕碎的畫布般褪色。
眨眼間已站在11路公交站牌前,銹蝕的鐵桿上正往下滴著腥甜的黏液。
公交車門“嗤”地噴出帶著腐魚味的白霧。
魏明坐在靠窗位置,龍鱗臂上的紋路凝固成青黑色的尸斑。
當那個眼眶里游動著水蛭的乘客撲向方向盤時,白夢囈看見魏明的眼球像壞掉的表針般卡頓轉動。
他的嘴唇緩緩張開,吐出的卻是她今早鬧鐘的機械鈴音。
江水涌入車廂時,她最后看見黑洞在魏明身后展開,像一幅被點燃的山水畫般卷曲破碎。
黑洞撕裂的瞬間,魏明龍鱗紋突然脫離皮膚,在空氣中組成青銅羅盤般的結構。
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每指向一個方位,就有一段時間線上的白夢囈被拽入江底……仿佛正在收割她的所有可能性。
清晨,江面霧氣彌漫,警笛聲劃破寂靜。
警戒線外,圍觀群眾竊竊私語,有人舉著手機拍攝,有人低聲議論。
李明山站在江岸,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眉頭緊鎖。
他盯著緩緩浮出水面的公交車殘骸,車身扭曲變形,車窗玻璃盡碎,江水仍從車門縫隙里不斷涌出。
“方程,你怎么看?”李明山側頭,看向身旁的方程。
方程翻著現場記錄本,神色凝重:“李隊,公交車聯網監控顯示,事故原因是乘客搶奪方向盤導致車輛失控。”
打撈船的鐵鏈絞著公交車殘骸浮出江面時,圍觀人群突然集體后退三步。
銹蝕的車身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的死光,扭曲的金屬框架像被巨獸啃咬過的骸骨。
車廂地板上積著三指厚的淤泥,混雜著碎玻璃和漂浮的個人物品……一只兒童塑料水杯還在緩緩滲出淡黃色液體。
林雪戴著護目鏡蹲在第三排座位旁,不銹鋼探針輕輕撥開遇難者衣領。
她突然停頓,鑷子從死者頸部夾起一片柳葉狀的水藻。
“李隊,這種馬尾藻只生長在江心三十米以下的深水區。”她的聲音在口罩后發悶,“但尸體表面沒有深水壓痕。”
方程用紫外燈掃描方向盤時,突然“咦”了一聲。
燈光下除了那半片指甲,還顯現出數道平行的抓痕。
“李隊,看這個紋路。”他舉起放大鏡,“像是指甲反復刮擦的痕跡,但角度完全違背人體力學。”
第四具尸體呈跪姿卡在座椅間,雙手保持著向前抓撓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