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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石區,空氣灼熱而粘稠,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萬玉堂少東家萬鵬飛那塊編號“a-0793”、重達兩百余公斤的麻蒙廠黑烏沙原石,被固定在大型解石機上。專業的解石師傅深吸一口氣,在萬鵬飛指定的、那片巴掌大的“松花”綹裂旁,穩穩地切下了第一刀。
“滋――”
刺耳的切割聲響起,掩蓋了所有竊竊私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飛速旋轉的鉆石鋸片與石殼接觸的地方。
水冷卻著鋸片,帶出灰黑色的石漿。萬鵬飛雙手抱胸,嘴角噙著一絲篤定的冷笑,目光不時瞥向不遠處神色平靜的樓望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他仿佛已經看到,這塊出自知名老礦口的原石,將開出如何驚艷的玉肉,將樓家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徹底踩在腳下。
樓望和卻并未看他,他的視線落在自己那塊其貌不揚、僅有三十多公斤的“蒙頭料”上。石皮呈灰白色,帶著些許糠沙感,沒有任何明顯的松花、莽帶或色眼表現,屬于公盤上最不受待見的那一類,也正因如此,才會被他以極低的價格拍下。在旁人看來,這無異于破罐破摔,但他透過那層尋常的石皮,“看”到的卻是一片濃郁、純正、幾乎化不開的陽綠之色,靈氣氤氳,生機勃勃。
“垮了!切垮了!”
突然,一陣失望的嘩然聲從萬鵬飛那邊傳來。
只見解石師傅已經停下了機器,用水沖洗切面。那被切開的窗口處,露出的并非預想中的瑩瑩綠意,而是一片灰暗、干澀、毫無水頭可的“狗屎地”玉質,其間還夾雜著大量黑色的癬點和混亂的裂紋。別說玻璃種,連最普通的豆種都算不上,幾乎是一文不值!
“不可能!”萬鵬飛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猛地撲到切面旁,死死盯著那片令人絕望的灰暗,“再切!沿著綹裂往里切!一定是沒切對位置!”
解石師傅依,調整角度,又小心翼翼地切了兩刀。然而,結果依舊。露出的玉質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裂紋更多,質地更差,那點可憐的綠色也被癬吃得干干凈凈。
“完了……徹底垮了……”
“萬少這次可是血本無歸啊……”
“麻蒙廠的黑烏沙也靠不住了……”
周圍響起一片惋惜、嘲諷、幸災樂禍的低語。萬鵬飛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身體微微搖晃,幾乎站立不穩。他投入的巨資,他志在必得的炫耀,此刻都成了赤裸裸的笑話。他猛地扭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瞪向樓望和,仿佛要將失敗的怒火全部傾瀉過去。
而此刻,樓望和那塊“蒙頭料”已經被抬上了中型解石機。
“樓少,怎么切?”解石師傅的態度恭敬了許多,畢竟樓望和是樓家的人,雖然剛才也被不少人暗中嘲笑。
樓望和走上前,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原石一側看似毫無規律的褶皺處輕輕劃了一條線:“師傅,麻煩從這里,先擦個窗。”
“擦窗?”不僅解石師傅一愣,圍觀的人也愣住了。面對一塊毫無表現的蒙頭料,不直接切開看內部,反而選擇最費時費力的擦窗?
“哼,裝神弄鬼!”萬鵬飛咬牙切齒地低吼。
解石師傅雖有疑慮,但還是依操作起來。小型的手持磨輪機換上金剛砂輪,對準樓望和劃定的位置,開始小心翼翼地摩擦。
“滋啦……滋啦……”
聲音細微,卻牽動著所有人的心。石粉飛揚,那灰白色的石皮被一點點磨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口在慢慢擴大,但露出的依舊是灰白的石層,沒有任何綠意透出。
“看來樓家小子這次也懸了……”
“蒙頭料哪有那么容易出綠,何況是這種表現……”
“年輕人還是太沖動……”
失望的議論聲再次響起。萬鵬飛的臉上甚至重新浮現出一絲惡毒的快意。
然而,樓望和的神色依舊平靜,甚至眼神中帶著一絲篤定。他“看”到的綠意,就在這層看似厚實的石皮之下,靈氣充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