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望和點了點頭,嘴角泛起一絲冷意:“那就好。通知我們所有人,原石,就留在保險庫。我們,空手走。”
樓十七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瞬間便化為理解和欽佩。留下原石,看似放棄了最大的籌碼,實則是以退為進的高招。那塊玻璃種帝王綠目標太大,是風暴的中心,帶著它撤離,無異于抱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藥包,必將吸引所有火力和注意力。而空手離開,不僅能極大降低自身風險,擾亂對手的判斷,更能將這塊燙手山芋暫時甩給主辦方――在公盤的保險庫失竊,主辦方將負全責,吳梭溫就算拼了老命也會守住。同時,這也是一種姿態,向暗中窺伺的人表明,樓家并非毫無還手之力,也并非一定要死抱著這塊石頭不放。
“明白。”樓十七沉聲應道,“那我們的防御重點?”
“重點防范‘黑石盟’的滲透,”樓望和站起身,走到窗邊,動作輕緩地撩開厚重窗簾的一角,目光投向窗外,“他們行事詭秘,擅長暗殺和控制,防不勝防。另外,萬明宇那邊,也要提防他狗急跳墻,動用非常規手段強攻。他帶來的那些人里,未必沒有亡命之徒。”
窗外,公盤園區大部分區域已經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勾勒出建筑物和樹木模糊的輪廓。遠處,緬北的群山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獸,沉默而危險。看似平靜的夜景下,樓望和的透玉瞳卻能隱約捕捉到一些不自然的“靜止”和“流動”――那是隱藏在視線死角的人影,是如同鬼魅般在陰影中穿梭的暗哨,是危機來臨前,空氣被無形力量攪動的漣漪。
無數暗影,正在這靜謐的夜色下悄然蠕動,編織著一張致命的網。
“十七,”樓望和沒有回頭,聲音放得很輕,幾乎要融入窗外細微的風聲里,“你覺得,我們今晚,能順利回到仰光嗎?”
問題很直接,甚至帶著一絲不確定。
樓十七沉默了片刻。他沒有用“一定”、“肯定”這類空洞的安慰詞,而是基于現實情況,給出了最誠實的評估:“少爺,回仰光的路,不會太平。”
他頓了頓,補充道:“‘黑石盟’手段莫測,萬玉堂來者不善,再加上可能聞風而動的其他勢力……我們面對的,很可能不止一撥人,不止一種手段。這是一場硬仗。”
樓望和聽著,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懼色,反而,嘴角那抹冷峭的弧度愈發明顯,如同冰原上驟然裂開的一道縫隙,透出森然的銳氣。
“硬仗?”他輕聲重復了一遍,隨即轉過身,目光如實質般掃過房間內包括樓十七在內的幾名核心護衛。那一瞬間,他身上那股屬于年輕人的青澀似乎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屬于上位者的決斷和一種歷經磨礪后沉淀下的鋒芒。
“那就讓他們看看,”樓望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樓家的‘潛龍’,是怎么出海的!”
“潛龍”方案,不僅是撤離計劃,更是一種宣告,一種反擊的姿態!
樓十七以及房間內其他護衛的眼神,在這一刻同時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利刃,寒光四射。所有的不安和凝重,仿佛都被少爺這句話驅散,轉化為一種昂揚的戰意。
“是!少爺!”樓十七沉聲應道,右手握拳,重重叩擊在左胸心臟位置,行了一個樓家護衛隊最高的禮節。
行動,即刻開始。
休息室的門被無聲地打開,樓望和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他換上了一身深色的便裝,動作敏捷,眼神銳利,與之前在解石區那個沉靜的玉石天才判若兩人。
走廊里空無一人,主辦方顯然已經按照最高安保協議進行了清場。只有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廊道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他們沒有走向公盤的正門,也沒有去往停車場,而是拐入了一條不起眼的、標著“員工通道”的狹窄樓梯,向下而行。
“潛龍”出海,豈會走尋常之路?
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將整個緬北公盤及其周邊區域徹底浸染。而一場圍繞著“賭石神龍”及其背后勢力的暗戰與突圍,就在這沉沉的夜幕下,悄然拉開了血腥的序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