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妄猜,亦懶于猜。”
霍去病落子干脆
“做陛下趁手之刃便夠了。玉兒之事,我仍在謀——若非…”
話頭頓住。蘇禮猶豫著開口:
“末掾斗膽揣測,將軍是欲將‘求娶’之事延至戰后?先安外,再安內?”
霍去病抬眼瞥他,語帶冷意:
“若本將此刻向陛下求娶玉兒,便如你所,豈不正中諸文官之意?彈劾章奏能淹本將。”
擲出骰子,停在‘雁’上:
“你欲問江山與美人何擇?我兩者皆要;若必擇其一,必選江山。”
蘇禮望著棋盤:
“江山為盾,美人為鋒,將軍是想讓這‘盾’夠硬,再讓‘鋒’出鞘?”
霍去病落子重重,棋面震了震:
“無江山,則美人頃刻為白骨。唯有令陛下覺此刃夠利——利至他不舍為玉兒折損我,畢竟,我尚有用于陛下。”
“可將軍愈利,陛下愈忌憚。”
蘇禮急道
“將軍向陛下表忠,求的是‘無家無業無牽掛’之態——刃看似無柄,方令握刃者安心,非么?”
“算你明白。”
霍去病接話,指尖點了點棋盤邊緣
“與舅父割絕嫌隙,將玉兒置于臺面為把柄,方好‘明護’——陛下覺能轄制我,便不會用暗箭。明險總比暗刃易防。”
頓了頓,補道:
“侍奉天子,當懂此般揣摩。”
蘇禮捻棋緩聲道:
“把柄需‘可控’,太剛易折。將軍令她‘明面上’可被拿捏,暗地里怕是早有謀——她為醫工,營中不可無,此乃其‘護身符’也?”
霍去病盯棋盤,沉聲道:
“你曾陛下疑外戚坐大。有玉兒這層牽扯,其更能拿捏我。我唯有佯作不在乎她,再與舅父撇清,方能保得住位置。”
蘇禮盯著棋上“魚”子發怔,霍去病續道:
“我不會令玉兒出事。她若亡,我此刃亦鈍——陛下需利刃,不會愿見此景。”
“可陛下難免會想。”
他抬眼望他
“將軍既有軟肋,若以玉兒要挾,君會反否?”
霍去病擲骰得‘魚’,噬蘇禮一子,語氣平淡:
“陛下只會覺,連一醫工都護不得的霍去病,掀不起風浪。今下,其尚需我破此仗。”
他落子重重:
“我要令其明白,此刃乃陛下所予,斷不會反;然亦需利至其離不得。”
“將軍過信己身矣。”
蘇禮頓了頓
“若君動國本,陛下縱不舍,亦會舍。刃鈍可磨,其能再鑄新刃。”
霍去病眸光微動,沉聲道:
“那本將便令陛下見之,縱再磨之刃,亦不如我此柄稱手。”
“可玉兒呢?”
蘇禮猛地抬頭
“若陛下真動她,將軍怕是早有謀——她是營中缺不得的醫工,‘有用’之人,方不輕易被棄,對否?”
“我說過,不會令她出事。”
霍去病語氣陡然加重,指節抵著棋盤
“我比君更知其分量。你我皆是欲護她。”
盯著蘇禮:
“真至彼時…我亦會保其周全。”
蘇禮望著他,拱手道:
“玉兒乃將軍軟肋,亦為鎧甲。留她,既能令陛下安心,亦能令將軍于‘無情’中存一分‘牽掛’,反更似‘活生生之人’,非‘唯知殺伐之刃’。將軍不會不懂。”
霍去病望著棋盤,道:
“今日弈至此處,你退下吧。”
蘇禮剛退帳,便見玉兒拎著藥囊走來,見她腳步微滯,忙問:
“走路怎這般別扭?腳崴了?”
玉兒搖頭,臉頰微紅:
“非也,今日在學禮儀。”
“學何禮儀?”
玉兒未答,帳內已傳出霍去病的聲音:
“藥送進來。”
她忙捧著陶碗進入,蘇禮望其背影,只覺其那股執拗氣,倒與將軍有幾分似
——正因如此,將軍方既欲護她,又恐其為軟肋。
霍去病見蘇玉抱陶碗入帳,步態微滯,眉峰蹙起:&-->>lt;br>“立無正姿,步態歪斜。”
蘇玉不敢多,唯謹守禮儀。
待霍去病抬手飲盡藥汁,她才起身,理平曲裾褶皺,剛要捧碗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