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叢見去病論兵完畢,趁機提及蘇家兄妹。
去病擦著短刀,頭未抬:
“上次回府,玉兒-->>拒了去軍營的調令。”
趙叢大驚:
“能暫調出來,哪怕沾點軍功也是好的,她為何拒了?”
去病抬眼笑了,眼里閃著光:
“誰知?但她,我必成大器
——她猜對了。等我打完此仗,有了軍功,再名正順調彼等出府。”
趙叢愣了愣,木訥道:
“校尉如今的前程,全靠自己拼殺,她一個女子怎會知?定是蘇禮教她說的。”
他頓了頓,拱手道:
“既然校尉已有計較,末佐…”
“少來虛禮。”
去病打斷他,把短刀插進鞘里
“你管好文書,趙隸看好馬,等接他倆出來,我自有安排。”
趙叢連連應喏,心里松口氣
——去病能上心,起碼沒辜負蘇禮的舉薦。
侯府這邊。
石壯被蘇禮磨得忍無可忍,往給他的粟米里摻石子。
被蘇禮發現了,二話不說就把他染布的染料攪得一團亂
——結果石壯染錯了給府里失竊做帕子的花布,被監奴笞之五,后腰方今還青著。
石壯捂著腰找到蘇禮,憋半天罵道:
“你究竟要在我這兒白食到何時?自打你來,我這日子就沒安生過,這都快兩年了!哪有奴啃奴的道理!”
蘇禮正坐在廊下,聞抬眼:
“兩年便熬不住了?也行。”
他放下手里的藥草,拍手中灰:
“往后我便去庖廚——你那份廩食暫由我領。”
“你敢!”
石壯氣得想揚手揍他。
蘇禮上前一步,眼神銳利:
“石叔的性情得改改,沖動誤事,連坐亦會殃及無辜!”
他指晾曬的花布,又望向遠處玩樂的駒兒。
石壯知曉他拿捏自身命脈,臉色氣的通紅。
蘇禮見石壯臉漲得通紅,放緩語氣:
“這樣吧,日后我教駒識字,也算抵了吃食,免得你總覺虧。”
石壯半響哼了一聲,轉身回染缸前,拿起木槌捶打布,心下轉念
——駒兒若識字,日后或能去文書房當差,家令即便要賣,要得看是否有用,石夯指望不上;趙叢如今恐忘侯府舊人。
“罷了,誰都靠不住。”
他對著染缸嘆氣。
廊下的蘇禮聽見嘆氣聲,低頭繼續翻曬藥草
——石壯這點心思,他早已知曉,只是不知駒兒若識字,能否比他父活得敞亮些。
時光從不等人。
這三年里,蘇禮教會了很多字,石壯也沒有多。
趙叢從謹小慎微變的更穩重,伍繕在其教諭下,也會察觀色,且甚有分寸。
趙隸脫籍后,在養馬身上下的心思不少,個個膘肥體壯。
這期間趙叢無時無刻不在想侯府蘇家兄妹,卻聽去病說,要待他能做主時,才能暫調彼等,眼下,還是舅父說了算。
——趙叢與趙隸只能更勤勉。
而蘇玉這三年,咳嗽時好時壞,每次去送素布,都會有幾個男奴來幫她,帶著示好與關切,想與她婚配。
她告知蘇禮,蘇禮則:
“力不能及,其若幫你,便讓他幫,你無需應承,也別含糊,完事給點吃食,莫給近身之器。”
蘇玉懂他之意,利用別人的好意,不拒絕,也不答應。
她雖知此舉有違德操,但眼下,自己不想嫁,此法是最佳。
她問過蘇禮,去病如今是否在打仗?
她怕歷史改變,但又怕不變,得到回答,‘是’她心下稍松。
——算起來,今年他已十七。
這一年,這一仗是他人生中標志性最輝煌的一戰。
可史書幾筆,卻描寫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去病打完這一仗,會否接她與蘇禮出府,自己這三年因病受盡冷語,等了又等。
病痛,冷語,規矩無一不在束縛著她。
唯有等著去病來,好似,這三年,唯一的盼頭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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