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睡不著的時候,腦子里就會回放一些已發生的、莫名其妙的畫面。
尤其是尷尬事件。
不斷在大腦皮層-->>擴散,重組,放大。
她想到了謝妄演講時高傲從容的神態;想到了他被領帶箍緊時,擦著喉結,微微勒出紅痕的脖頸;想到了廚房迷離光線下那顆鮮艷奪目的腕骨痣:最終想到了……
最后這些畫面從大腦燒到她手指尖。
應伽若手指尖很燙,后知后覺地確認:
從謝妄褲袋里拿手機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
以前她也沒少從謝妄口袋里拿東西,小到她的發繩,夾子,糖果,唇膏,大到手機,但從來沒有一次……
或許有。
是她沒有留意。
應伽若抿了抿干燥的唇瓣,桌上的草莓汁已經空了。
并沒有發現放在桌子內側的那個焦糖色皮質封面的物理錯題小本子也不見了。
應伽若重新躺下,側過身,再次面對墻面,光滑的藝術漆好似能倒映出她此時的神情。
她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然后鬼使神差地用滾燙的指尖戳了下,舒服又冰涼的觸感沿著十指傳遞至全身。
指尖開始無意識地在空白墻面劃拉著。
起初是隨便寫今天謝妄給她整理的物理公式,后來不知不覺地在墻壁寫出謝妄的名字。
她在想:一墻之隔的隔壁,謝妄睡了嗎?
謝妄搬去的客房雖然在楚女士的高級審美下,裝修也很精致漂亮,但相較于之前的房間,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少了居住痕跡。
冷冷清清的。
此刻偌大床上空無一人,反倒靠窗的書桌前,謝妄換了件白t,肩背的位置那邊還沾了點水跡,好像沒擦干就隨便把衣服套上了。
坐在窗口位置,雨后清涼的夜風灌進來。
但他的神色比夜風還要冷淡。
謝妄從應伽若房間出來時,并沒有直接回來,而是去書房重新挑了一個薄荷綠色的口袋本。
拿回自己房間后,不緊不慢地在扉頁寫下“應伽若”三個字。
至于焦糖色的小本子他從頭到尾翻過一遍之后,此時此刻已經進了垃圾桶。
上面一些錯題集合已經不適用現在的應伽若,他在新本子上進行了重新精簡歸納。
免得應伽若整天揣著本用處不大的錯題集招搖過校,影響補習進度。
畢竟。
這本功能性更強。
謝妄效率很快,半小時便默寫下來舊口袋本里所有她需要的題型,剔除不需要的,順便還加了幾道這周要給她講解的重要題型。
結束后,他身體往后一仰,稍稍活動了下因為久坐寫字而有些酸僵的筋骨。
懶懶散散地準備起身時,謝妄聽到了隔壁露臺門打開的聲音。
他偏頭看了眼墻壁山掛著的白色石膏表——
11點59分。
差一分鐘零點。
謝妄看到了趴在護欄上被月光籠著的纖細身影,帶著潮濕青草氣息的風吹起她的頭發,露出雪白的面頰,和帶點緋色的耳朵。
清晰可見少女眉眼間的苦惱和無措。
好像遇到了難解的題。
而謝妄向來擅長解題。
他們兩個的房間露臺并不是打通相連的,而是各自用鐵藝雕花的護欄圍起來,間隔大概半米到一米的距離,使主人與客人之間,具有一定的私密性。
謝妄掌心撐在欄桿,輕輕松松地翻了過去。
清瘦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現,嚇了應伽若一跳。
她瞳孔倏然放大,下意識地想尖叫出聲。
幸好被謝妄及時捂住,不然主臥隔音再好,都要把楚女士給叫醒。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
謝妄看了會兒面前這雙因為受驚而濕漉漉的狐貍眼。
應伽若心臟不受控地鼓噪著,好想咬死這個故意嚇她的王八蛋。
好像連周圍吵鬧的環境音都消失了。
隔著薄薄的睡裙布料,謝妄也聽到了她不規律的咚咚咚的心跳聲。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