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值一提。”朝懨劃去兩個人名,道:“就這些吧。”
趙禾應是,捧過名單,轉身離開。他離開一柱香后,燕召來了,帶來一個消息:“水鄉那邊的太醫傳來消息,說是太上皇自從沒能辦成
反改革同盟的事情后,心中抑郁,加之圣母皇太后之前的每日恐嚇,之后的每日羞辱,身體每況日下,各種辦法用了,亦是無濟于事,怕是熬不過這個冬了。”
朝懨讓他以自己的名義送群和尚給他祈福,再請含珠長公主前去幫著服侍。燕召笑著應是,接著匯報其他消息,匯報完畢,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尾巴與翅膀乃至頭顱都能活動的山雀遞給大囡。
大囡喜得吹了一個泡泡出來。
朝懨目光柔和:“有心了。”
燕召道:“拙荊的主意,能給陛下分憂,屬實榮幸。”兩人正說著話,便見大囡一手握著山雀,站起身來,撅著屁股,探身抓過朱筆,表情嚴肅,將紅艷艷的筆尖對準山雀身軀,往上戳去,戳出數道帶著尾巴的點來。
朝懨從對方出生看到現在,對方一舉一動,他都能夠猜到對方想做什么。小小年紀,既然學著他的模樣批閱奏本。
朝懨沒收了臟兮兮的山雀和毛尖散亂的朱筆:“現在就想做我的位置了?”
大囡伸長了手。
朝懨敲他的手背:“之前與你說了什么……”回憶跳躍,朝懨腦海之中閃過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做他的位置。孩子到來的意義,儲帝王……一瞬之間,雜亂思緒串連到了一起。他想到一個可能,呼吸急促起來,身體發顫,朝后退去。
“陛下!”燕召驚道,攙扶住他。
朝懨回過了神,站穩,道:“無事。”燕召依然不甚放心,跑去請了太醫,聽到太醫附和陛下剛才的話,方才放心。
朝懨收回摸脈的左手,看向大囡,對方正瞪著眼睛看他,見他看來,著急地道:“阿爹,病病。”
自從之前著涼,劉太醫給他看過,他便記住了病這個字以及他的含義,但凡看到太醫出現在他面前或者其他人面前,就知道他或者其他人不舒服了,總要問上兩聲,這次也不例外。
朝懨垂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大囡:“阿爹?”
朝懨呢喃自語:“你可以嗎?”
大囡揚起腦袋,露出一張縮在皮毛帽套的小臉:“可以可以。”朝懨道:“知道我在說什么嗎?胡答。”大囡低頭從自己兜里摸出一顆特意選出,又用油紙包起的小秋白梨:“阿爹,吃!”
朝懨接過了梨。
大囡:“夸夸。”
“嗯,真乖。”朝懨道。
大囡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撐著下巴,看著朝懨:“你吃!”
朝懨剝開油紙,清香的氣息透過梨皮滲了出來,低頭咬去,甘甜的汁水席卷唇舌。
大囡奶里奶氣道:“病病飛飛,嬤嬤說,多吃就會很快好起來。”這句話太長了,憑借著不服輸的倔強,他把這句話斷成幾段,愣是磕磕絆絆說完了。
朝懨笑了出來。
……
第176章
……
固金鎮。
顧筠忙于尋人之時,收到趙禾的信,起先他以為是朝懨回他的信,拆開信封,看到署名方才明白自己誤會了。
心下自然是失望的,但想到趙禾是朝懨最為信重的宦官,他的話很大程度透露出朝懨的意思,于是打起精神,仔細看去。
這一看去,自然心急。
什么叫做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什么叫做經常出神,不復當初榮光?
顧筠一急之下,未曾考慮太多,放下手頭的事情,輕車簡行,率先回了京城。
到了京城,鋪天蓋地的喧嘩之聲灌入腦海,他清醒了過來。
趙禾的信是否夸大其詞?朝懨是否知曉?如果不知曉,那么自己冒冒失失前見對方,是否合適?這應當就是違背承諾了。
可是都到京城了,那么看上一眼也不為過吧?據他所知,再過幾日就是冬至。
彼時,朝懨前去南郊天臺,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向上天祈求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