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被這聲響擾得有些煩躁,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袖,含糊不清,道:“別吵。”
朝懨應好。
顧筠舒心起來,但仍然沒有松開對方的衣袖,半盞茶后,感覺不到搖晃了,大約到了東宮,不過他沒有精力睜眼去看,懨懨地靠著朝懨,過了一會,迷迷糊糊之間,他感覺自己被放到了一個柔軟的地方,大約是床,嘗試翻了一下身,果不其然。
他把頭埋進松軟被子之中,呼吸產生的熱氣濕濕地撲到臉上,他清醒了幾分。
不過片刻,又迷糊起來,耳邊傳來一個年邁的聲音,話里話外都在說他身體太弱,易著風寒……這是一個太醫。
顧筠迷迷瞪瞪地想,想了一會,腦子徹底轉不動了,最后在一股酸澀苦味之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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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懨放下空空如也的藥碗,命人送走太醫,走到床邊,給人壓實了被子,坐在床頭,定定看著側臥著的人。
對方眉頭微微蹙起,睡著了還在煩心什么事情。他垂下手,指腹按住對方眉頭,輕輕揉開了,彎腰在對方臉頰親了一下,走出暖閣。
“李瀾。”
“殿下。”李瀾自偏殿門口,默默走來。
朝懨道:“慈寧寺有個教僧,明天晚上我要在東宮見到他。”
李瀾應道:“是。”
朝懨道:“客氣點。不過如果對方不愿意,那你看著辦,一個野人罷了。”
倒是第一次聽殿下這樣犀利地評價一個人。李瀾斜乜一眼暖閣方向,低下了頭,道:“屬下明白。”
第66章
朝懨出了偏殿,趙禾跑了過來,告知他一件事情。“張寺卿早些時候來了,不知殿下是否回宮,已經安排張寺卿和孟少卿歇下了。”
朝懨詢問趙禾,兩人見面之后,可有談論什么。
趙禾記性很好,一一道明,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不過互相冷嘲熱諷。朝懨吩咐他先下去歇息,明兒不必跟著他來了。
趙禾大驚失色,忙不迭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殿下,可是奴婢做錯了什么事情?”
朝懨道:“起來,動不動跪下磕頭,是想叫本宮認為自己待你很差。”
趙禾道:“奴婢不敢!”兢兢業業站了起來。
朝懨居然從對方身上看出顧筠的影子,神使鬼差想要問對方如何才能解決隔膜,話至口邊,又清晰認識到對方不是顧筠。這兩人骨子里頭,大相徑庭。如果顧筠和對方一致,那他的感情決計不會陷入現在這個處境。
朝懨壓下情緒,對趙禾道:“阿筠病了,你去照顧一段時間,你做事我放心,等阿筠病好,你就回來吧。”
趙禾高高興興應下,恭敬退下。
朝懨帶著人,去了文華殿附近的大本堂。大本堂儲藏典籍并供太子學習,由翰林學士授課
。
這樣鬧了一宿,他實在沒有心情歇息,去柔儀殿也沒心情歇息,還有個把時辰就要到早朝時間了,干脆看會書。
事實上,柔儀殿才是他的居所,不過提督東宮內侍住在柔儀殿配院,未免撞見對方心煩,他入住東宮后,裝了一場大病,借口柔儀殿與他相沖,搬去安置太子妾室的春和殿。
提督東宮內侍這人與張寺卿一個姓,名樂,張樂。他是皇帝身邊第一紅人“王一洪”的干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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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筠醒來,一夜未眠的朝懨,都上完早朝了,等他起身,被趙禾虎視眈眈盯著喝藥時,朝懨正在中書省被三位丞相橫眉冷對。
蓋因他剛去了僧錄司和道錄司,得到諸位大師、真人對他想法可行性的結論——可行。
關于他的想法,幾個丞相都覺得荒繆,他為了讓登仙樓建材脫凡,提議皇帝去到慈寧寺清修數日,等到佛光充盈身體,將纏繞龍體的病氣破出口子,能夠散出足夠多的龍氣后,去工地上一一摸過建材,促使脫凡。
啊?!
這什么見鬼的提議?身為太子不阻攔皇帝荒誕行為也就罷了,竟還助紂為虐,實在可恨!
他們本來想著施行“拖字決”,先打個地基做做樣子,等到后面,尋找各種借口拖拖拉拉地修建登仙樓。
皇帝看著病懨懨,說不定哪天就駕崩了,等他一駕崩,大家立即上諫停修登仙樓,這樣不會損耗多少財力人力。
誰知!誰知!誰知!
太子這個王八羔子,竟然向著皇帝。他們之前聽到太子自請監工修建登仙樓一事,以為他是想和他們打配合呢!
幾位丞相沒有跳起來群毆太子,應該很克制了。雖說各有各的私心,但-->>是這種對大家都不利的事情,他們決計不會蠢到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