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說笑也是苦中作樂罷了。如今瘟疫就像一團濃云籠罩在橫州上空,壓得人心情沉重。秦維勉遍尋名醫,又到外面去收買草藥、設立藥棚,還著人在疫所照料病患,及時安葬死者。可做了這么多,時局卻好似沒有一點起色。
秦維勉還請求朝廷派京中名醫前來診治,不想卻被拒絕,聽說是太子在朝中聯絡,說秦維勉夸大其詞,橫州斷然無事,勸說天子趕緊召秦維勉回京。
賀云津夜以繼日地安排好軍中的事情,正準備再過兩天全部妥當了就告訴秦維勉,他要上天去打探關于人間至道的消息,尋找扭轉局勢的辦法。到時不管秦維勉是否同意,他都會去的。
可還沒等他做完這一切,古雨竟然來了。
那時賀云津正在自己房中擦拭若谷,見古雨來了,還以為那人又無聊了。
“你怎么——”
他話未說完,就見古雨急匆匆地到了面前,一臉焦色。
“你快離開這!上神們在玉鑒靈湖中看到你從前常在附近出沒,料定你必然還在這里,正帶著天兵和法器要來捉你!”
古雨直接上手去拉賀云津,賀云津不走,古雨急道:
“你愛死不死,別連累了我!要是上神知道是我包庇了你,我怕也逃不過!”
“等等!天上這么大費周章地找我,究竟是為了什么?!”
“別管那么多了!你只要離開這里,他們便再也尋不著了!”
“到底為什么?”
古雨被他磨得沒辦法,只好耐著性子解釋:
“如今的靈脈四位上神合力也無法控制,那日跟你一起去伏魔陣有個叫闊如的,說是你用法力打碎了魔團和太撲的血脈,還說仿佛看見你的魂魄沒有消散,因此上神才找你,想用你去鎮壓靈脈!”
“怎么個鎮壓法?”
“這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打從開天辟地也沒發生過!不過靈脈的力量巨大,你去也是杯水車薪、飛蛾撲火!你快走遠些,可別連累我!”
“你放心,”賀云津拉住古雨的手,語氣堅決,“就算捉住了我,我寧死也不供出你就是了,我先問問你,上神無法控制靈脈又會如何?”
“……你是要急死我!好好,索性就讓你當個明白鬼!這靈脈是三界的脈絡,若是上神不能操縱,今后這天地之間、洪荒之內的運數就全都失控了!”
賀云津心中一沉。他思緒亂紛紛的,拋開古雨在房中踱了起來。也不過三五步的功夫,他已然下定了決心。
“稍等片刻,我在人間還有些事情要做,做完我就隨你去。”
古雨眼前一黑。
這人還能去干嘛,自然是去跟那個二殿下依依惜別了。他嘲諷的話跟勸阻的話到了嘴邊,想起這人原本就是這個德性,索性省了,只在賀云津炕上坐了下來,無奈地擺擺手。
他見賀云津將一塊玉佩放在了小幾上,隨即就消失不見了。
古雨早讓畫眉在天上替他盯著,此刻就在賀云津房中焦急又無聊地環顧了起來。他見這房間實在普通無比,遠沒有天上的清雅華麗,所用器物更是樸拙粗陋,實在不明白賀云津怎么就這么愛吃苦。
他左等右等,賀云津只是不歸。如今的賀云津非人非仙非鬼,他也無法知道賀云津的所在,就是靈湖之中也不能看見,賀云津不歸他便只能干等。
古雨悶氣,心想早知道就放一件法器在賀云津身上了。
房中的蠟燭原本剩得就不長,現在更是要燒光了。古雨恨恨地想,既然賀云津答應了不會供出自己,那是逃是擒、是死是活他也不管了!
古雨跳下炕來,正要使個法術上天去,腳剛離地又泄氣了。
算了,來都來了,到底看看他云津是個什么下場吧!要是有機會,要是有機會——能把小九救下來就好了!
這么一想,古雨橫下心來,也不管自己可能會撞破什么,使了個法術就進了秦維勉的房間。
兩人都驚住了。
古雨驚訝的是賀云津并不在此處,只有秦維勉一個人在燈下讀寫,秦維勉驚訝的是,這憑空出現的人怎么如此眼熟。
“你——你就是古雨?”
秦維勉想起那天進入他夢中贈玉的仙人就是這副圓圓的臉龐,后來賀云津跟他說過,那是他的仙友。
古雨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告訴你了。”
若是旁人遇仙必定狂喜,但秦維勉好歹跟個仙人糾纏了那么久,自然要比普通人淡定多了。
>;但他仍然十分激動,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秦維勉發現,這是天上那個世界給他的唯一的線索,自此那些故事便不僅僅只是賀云津的口述了。
他感到自己跟賀云津的另一半經歷終于產生了聯系,也因此或許能掌握一些微小的主動。
“他不在你這里?”
古雨只是不耐煩地發問,秦維勉蓬亂的思緒剛一聚攏,便立刻繞出桌案,一個箭步到了古雨跟前,恨不得揪起仙人的衣領問他話。
“上仙!你可知有什么辦法可以回復前世的記憶?!”
古雨一愣。
他一是不解秦維勉為什么想恢復記憶,二是不解賀云津竟然沒有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