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曉跟希文——”
秦維勉知道賀云津是非要他一個承諾不可。他想了想,笑著答道:
“你吃什么醋,等以后你愛喜歡誰喜歡誰去,到時我可不吃醋。”
賀云津聽了不由得一怔。秦維勉怎么會這么想呢?
“你——你還不知我的心嗎?!”
秦維勉不急,反而娓娓道來。
“你是不死之身,而我肉體凡胎,自然有分別的日子。”
“當年你死之后我何曾放下過你?還不是一成仙就到處找你,追你到了這里?”
“你前些日子說不再把我當成他,難道是哄我的?”
秦維勉板起了臉,但只是作勢罷了,那雙眼睛晶瑩有情,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賀云津被他這么一問更加起急。
“我說的當然是真心話!”
“那好,等我死后你也不必再尋我到下一世,你現在已經知道那不是我了對不對?”
賀云津被問得無法答對,正在張口結舌的時候,秦維勉又輕飄飄地拋出一句話來:
“你現在能喜歡上我,今后自然也可以再愛上別人。”
“我——”
“誒,”秦維勉按住賀云津的手讓他先聽自己說,“我當然知道你并非輕薄風流之人,也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這是事所必至,沒必要避諱。你的日子還長著,難不成就一直流連凡間守在我的身側?”
賀云津的臉早已通紅,聽到此處什么話也沒有了,唯剩胸膛起伏。秦維勉凝視了他片刻,見他不語,只當他想通了,便轉開臉,垂下了目光。
賀云津的默認令秦維勉既感到釋然,又覺得失落。他苦笑著想,就算明知不現實,但賀云津若肯在此時說上幾句山盟海誓的話,他心中還是會覺得高興的。
“在曉,”賀云津重重垂眸,掩住千頭萬緒的心結,“日子還長著,總還有幾十年呢,我們便傾心相待,先不去思慮這些,行嗎?”
秦維勉還是有話沒有說明。賀云津以為他說的分別是死后的事情,殊不知他心中所想甚至到不了那么遠。等不到他死,只肖再過個十幾年,那時候他鬢角染霜,賀云津自然會覺得不再般配的。
“那是自然。”
秦維勉假意笑了笑。若說他原來還心存幻想,可知道謝質才是自己正緣的那一刻,他什么都能預料了。
賀云津不是那個陪他走到最后的人。
秦維勉心中有些惶然,但并不凄楚。有賀云津跟他經歷刻骨銘心這么多故事,日后還有謝質相伴到老,他已經十分幸運了。
提前知曉這些甚至讓秦維勉感到淡定和釋然。他想賀云津這么溫柔的人,到時就算真的打算離去,也絕不會流露出嫌棄之狀,令兩人以難堪收場的。
但現在賀云津卻遠比他消沉,甚至心事重重,眼中盡是焦躁之色。
秦維勉指指案上的文書,想讓賀云津留意點別的。
“我今天看了許多從前應對疾疫的舊檔,幾乎全都要經過一年才能平息,有的甚至要好幾年,弄得尸橫遍野、民生凋敝。唯有上次朔州的瘟疫消散極快,說是得到了有效的藥方,我想了想時間,該不會是你的云大夫吧?”
賀云津還想著秦維勉剛才那些話理不清頭緒,現在見提到云舸,更是措手不及,拿不準秦維勉的心思。
見他漲紅了臉,秦維勉不禁莞爾,忍著笑道:
“你說實話就是。云大夫是好,可我自信也不差,吃不著這口陳年老醋。”
賀云津喉結滾動,答道:
“不錯,那確實是正航的方子。可他是罪臣之后,官府不愿宣揚,便隱去此節。”
“那日我們去城外看春社,還聽人說起此事。可見有功于世的人,百姓自然不會忘記他。”
賀云津聽了只是點點頭。
見他還是如此心事重重,秦維勉笑著、看著他問道:
“怎么了?還想我剛才的話呢?”
“沒。”
秦維勉握住他的手,溫聲道:
“還說沒有?怎么,還等我給你賠罪啊?”
“在曉——”
賀云津抱住了秦維勉。他經歷過摯愛之人的死亡,在靈湖中見過秦維勉前兩世的凄慘離世,又在剛下凡時遇見秦維勉病危。這樣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一想到秦維勉也會有同他分別的一天,他便覺心頭窒痛。
甚至,他從前以為人有轉世,故事還可繼續,如今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轉世亦非本人,每次死別都-->>是永恒。
難不成,在他無休無止的人生中,便只能去回味一次次離別嗎?
接下來的兩天,賀云津一直在思索此事,他知道秦維勉想要安慰他,卸下他心頭的重負,他不想讓秦維勉掛心,便裝作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