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賀云津也沒多想,只當沒了文儉,梁枕書自然也不會再掀起什么風浪,可她今天怎么自己來了?
現在賀云津顧不得再想那些纏綿之事,連忙到了別館后門,一看當值的人名叫姚三春,是秦維勉前陣子剛提拔的橫州本地人。
那人見了他來,面露慌張之色,連忙上前行禮。
“剛才可有人來過?”
姚三春單膝跪地,不敢答話。
“有誰來過?!”
“回、回賀將軍,梁小姐來過……”
“誰讓你放她進去的?”
姚三春額頭冒汗,不敢抬眼,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賀云津沉聲道:
“你身負守衛之責,卻不盡心,反而私縱他人入內,你這是當的什么值?”
那人唯唯應著,不敢分辯一句。依賀云津的性子當場就想罷免他,只是顧忌姚三春是秦維勉親自提拔的人,他要念著秦維勉的面子,不好當場處理。
“你要邀功獻媚,也要顧及殿下的顏面!燕王殿下豈是好色淫逸之人?若叫人看見一個女子進入別館,還不知傳出什么話來!”
“是是是……”
“自己到監軍那候著,等殿下發落你!”
那人聞去了,賀云津便叫旁人來替他當值,自然又是一番叮囑。他剛要離去,忽然聽到遠處細細一聲:
“賀將軍。”
循聲望去,來人竟是梁枕書。
“梁小姐到此為何?”
“自然是求見殿下。”
“你與文儉勾結,殿下念你恐非得已,因此不曾怪罪,你不感念殿下之恩安分守己,又來求見殿下做什么?”
那梁枕書并不氣弱,只是又施了一禮道:
“妾原是喪家之女,死不足惜,可既然活一天就有我一天的道理。賀將軍不讓妾身見殿下也罷了,只求賀將軍不要遷怒于姚三哥。”
賀云津自然不會為她這說辭所動,只是轉身要走。
“天色已黑,我派人送小姐回家。”
“賀將軍!”梁枕書叫住他,“我聽聞將軍在打聽朔州云家之事?”
賀云津停下了步子。他這幾日確實著人打聽了云舸一家被抄的前后經歷,只是迄今還沒什么收獲。此事他并未大張旗鼓地去辦,梁枕書居然知道?
“請將軍借一步說話。”
賀云津想了想,走到了門外。
“梁小姐怎么知道?”
梁枕書并不回答,反而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將軍打聽云家之事,可自去找韓油沛問問。”
這人賀云津知道。韓油沛原在朔州做過不少官職,可在朔州失陷之前就調任了橫州。賀云津前幾天也不是沒想過跟他打聽,可此人已年近九旬,近十年未曾出過家門,前些日子秦維勉宴請橫州的老者他也沒有到場,其家人回說他已不能下榻了。
在橫州別人提起韓油沛都是稱一聲“韓公”,梁枕書卻這樣直呼其名,看來是有些隱情。
賀云津正想追問,梁枕書卻退了一步。
“妾身告辭。”
夜風陰冷,梁枕書走在無人的長街上,衣裳都被吹起。她并不瑟縮,也不躲避,清瘦的身體行得筆直。
賀云津稍想了一想,轉身回去。
他剛往園中走了沒幾步,卻見秦維勉帶著路天雪走來了。
“殿下。”
秦維勉往后門上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
“濟之怎么處理的姚三春?”
“候請殿下處置。”
秦維勉聞轉身往回走。
“此處的防務我既交給了濟之,你依軍法處置就是,難不成為了我提拔的人就壞了法度?濟之這樣小心,難道是不知道我的為人?”
賀云津見秦維勉橫了他一眼,半嗔半笑,好似心情不錯。夜風吹來,秦維勉身上還未干透的濕熱香氣撲進了賀云津口鼻之中。
賀云津陪著秦維勉回到了刺史府,一路上都聞著這樣溫軟的馨香,若有若無,拂得他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