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初識之時,他聽賀云津吹塤,樂聲也是那樣空靈飄渺。在軍中時間久了,他竟忘了賀云津的這一面。秦維勉暗想,世間竟真有賀云津這樣的人,既有飛揚的才情,也能腳踏實地地苦干,這種人的感情定然也是比旁人更為可信的。
日頭逐漸刺眼起來,秦維勉便命回府。這些日子賀云津忙得很,白天打探云舸一家從前被誣的真相,晚上還要跑回天上去。他怕秦維勉來找,走之前先將小九招下來放在屋里,告訴范得生若是殿下來找就說他剛剛出去,然后去拍拍小九的頭,他很快就會回來。
范得生喜道:“這小東西這么厲害嗎?!竟能給師父報信的!”
“它有靈性,我兩個是聲息相通。”
宵禁后不久賀云津就上天了,他想著去司命處看看他師弟馮涯的下落,是否與裂鏡山中的人有什么淵源,不想剛剛到了司命門外,就感到小九在叫他回去。
賀云津已經看見了司命的門童,正要前去搭話,不想突然發現小九叫他,賀云津不敢耽擱,連忙回到凡間。到了府中一看,只有范得生在伴著小九。
徒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徒兒想看看這招靈不靈。”
賀云津白了他一眼。
“快去歇著吧。”
“師父——”
“怎么了?”
“你剛剛到底去哪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賀云津想了想,認為還不是跟范得生說實話的時候,便不耐煩道:
“剛出門去就被你叫了回來,能不快嗎?”
范得生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半晌,賀云津問他何事,范得生這才為難地問道:
“師父你……不會是妖精吧?”
賀云津聽了眼前一黑。
“……你從哪看出來的?!”
范得生低頭認錯,一雙眼睛委屈巴巴的,小聲解釋:
“師父你來無影去如風的,還跟個九節狼心有靈犀,就很像九節狼成精啊……”
“我是九節狼成精?”賀云津指指小九,“它不是在這嗎?”
“我以為師父是九節狼的頭頭,這是你的小弟……”
見賀云津面色不好,范得生連忙補充:
“再說書中不是都說妖精長得好看會勾人嗎?師父你又生得這樣好的面皮……”
“那畫上的神仙還好看呢,你怎么不說我是神仙?”
范得生認真地想了想。
“是神仙的話還當將軍干嘛呀?”
這話真是叫賀云津無可答對。沒辦法,他點了點徒弟的腦門,叮囑道:
“咱們師徒就算現在不是神仙,以后那也是沖著得道升仙去的,你少想那些個妖魔鬼怪的歪路!”
“是是是……”
“得了,去睡你的覺吧。”
賀云津看著范得生回到門房里躺下閉眼,這才重回天上。那司命的門童見他折返,無奈輕笑。
“我家仙人出門去了。”
“去哪了,何時回來?”
“來去無蹤,不知歸期。”
賀云津倒不是進不去,只是前些日子為了給秦維勉搶語燈蓮已經跟司命交了回手,因此不愿再生風波。他跟司命無冤無仇,上次搶人家東西實屬無奈,現在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自然不能再耽誤人家的職事。
這么一想,賀云津覺得不如回蘭筏溪給小九織個草墊。
“不巧,我也是來尋司命仙友的,可巧又遇見云津了。”
什么巧又不巧的,賀云津回頭一看,原來是宴冰。
“仙友好興致,今日又到這里交游了?”
“不過是亂走亂逛罷了。云津仙友要是不忙,我們一起找地方講論講論?”
跟這種交友廣泛的人聊聊,往往能知道不少事情。賀云津一想,便答應下來,二人騰云而去,來到一處山谷之中。
二人坐定,宴冰問道:
“人間正是夜里,云津仙友怎么上天來了?”
這話跟前些日子古雨問的一樣,賀云津不禁疑惑,問道:“此話怎講?”
宴冰扁著嘴竊笑。
“我聽聞云津是為情下凡,這人間的樂處不就在夜深之時嗎?”
古雨不懂事,賀云津聽了只當玩笑。但是宴冰何以竟也不懂得天上的規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