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方才知道云舸彼時是多么渴望接近他,又是多么信任他。
賀云津原以為他跟云正航兩不相疑、傾心相交多年,早已知根知底。卻不料時隔多年,卻仍能叫他尋出早先不曾留心的愛意。
見賀云津不說話,秦維勉回頭一看,只見一盞燈昏黃地烘著賀云津,顯得那人如此坦誠,秦維勉簡直覺得賀云津一直捧者那顆溫軟輕柔的心,隨時準備著被他觸摸。
可賀云津的臉上卻是頓悟之后的茫然。這種凄惶的表情秦維勉見過多次了,那是在想到某個朋友時慣會流露的心緒。
“濟之還有事?”
一句話將賀云津的思路拉回,他垂睫整理了一下情緒,扔是拉著秦維勉的手,緩緩道:
“只是想提醒殿下,縱然戎馬倥傯,可春花暖律并不因此而廢。這天地浩蕩,還需有人共看才好。”
秦維勉微別了頭,他能想象出賀云津說這話時灼灼的目光。但今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目光看的不是他。
“邊境狼煙四起,百姓流離失所,豈是關心風月之時?”
他說著就抽手要走,不料賀云津抓得更牢,逼問也更緊:
“我的心意,殿下還要裝作不知道嗎?”
“濟之報國之心,我自然是知曉的。”
賀云津一時失語,正不知說什么,秦維勉又抽手要走。他正想怎么挽留,卻聽范得生進來說道:
“殿下,謝參軍來了。”
賀云津聞便放開了手,謝質進來見他二人面色,卻仍然覺得不大對勁。
“二殿下果然在這。白天約好了向您匯報府庫之事,帥帳中一直沒見人,我便到濟之處來找了,這是——聊什么呢?”
“沒什么,”秦維勉安慰地笑笑,“到我那去談吧。”
賀云津小心地按照凡人養傷的速度裝著,秦維勉不許他過于勞累,賀云津常覺得無所事事。
無聊時他讓范得生拿來秦維勉給他的鎧甲,提起來細看,愛不釋手。
賀云津知道秦維勉此時正在營中巡視,便讓范得生幫他將鎧甲穿上,試著走動一翻,又揮劍試了試,果然是輕便柔軟。
高興了一會兒,賀云津問道:
“徒兒,你說我這傷——是不是好得太慢了些?”
“師父這么重的傷是該慢慢養著呀。”
賀云津嘆氣。最近秦維勉對他確實格外溫柔體貼,但也因此事事都不肯讓他去干,今日巡營又是帶著趙與中去的。
“話雖如此,可為師如今什么都干不了,二殿下不會不耐煩嗎?”
“不會呀,”范得生幫賀云津整理著身后的衣甲,“徒兒看,殿下很掛心師父呢!從前徒兒在人家幫工,若是病了傷了,主人家自然是非常不耐煩,還說我們是裝病呢!可如今殿下日日都來看師父,可見是真心關心師父呢。”
賀云津聽得心花怒放。都說旁觀者清,徒兒這么說,那定然如此了。
他正對鏡打量這一身鎧甲,忽聽人報說二殿下來了。
秦維勉巡營到一半,忽然接到京中消息,因此半路折返,想著干脆到賀云津這里用膳,不想一進來就看見賀云津站在地下,身披新甲。
“濟之——”
秦維勉定睛一看,賀云津身量挺拔,器宇清朗,玄色絳緣的鎧甲穿在身上,更添沉穩堅毅,簡直像畫上的仙人天將一般。
“二殿下?”
賀云津向他俯身一揖,身上鎧甲珞珞有聲。
“濟之快起來!”秦維勉回過神來,抓住賀云津的手腕,“濟之怎么起來了?還披這么重的甲?范得生——”
賀云津聽出他話中關切之意,想起剛剛徒兒說的話,更是眉眼含笑,由范得生將他身上鎧甲摘下。
“那日殿下當眾賜甲,我卻不能穿上,心中一直十分遺憾,近日好些了便迫不及待要試試。”
秦維勉笑道:“我觀濟之清逸,原以為你并非庸俗之人,怎么也愛夸耀嗎?”
“奇珍異寶我確不在意,想要夸耀的無非是——”
無非是你的心意罷了。
賀云津話說到一半忽地想起面前人并非云正航。前幾日他試探著往前蹭了幾步,立刻被秦維勉拿界線攔開,現在是不該再輕易造次,以免秦維勉退得更遠。
想到這里賀云津心灰地將話咽回,轉而問道:
“殿下怎么這么早回來?”
第80章
搞點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