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希文同我盛贊你,現我親眼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好,好!”
秦維勉又給他介紹賀云津:
“這是我府中校尉,姓賀名云津。”
趙與中立刻又向賀云津注目,一副進退有度,禮數周全的樣子。賀云津知道自己位階低,連忙深深還禮。
謝質別有所指地說道:
“趙將軍是個知禮之人吶。”
“在我這里,禮數可以少些。”
秦維勉又讓趙與中坐,趙與中自然是辭了又謝,這才堪堪坐了個椅子邊兒。
賀云津原以為秦維勉該試探此人一番,不料秦維勉似乎并無此心,像是對謝質引薦的人十分放心。
反倒是那趙與中自己開口道:
“二殿下是否……不記得末將了?”
秦維勉面露疑惑,謝質道:
“我也是那日聽趙將軍說到才想起來,當時忙亂,怨不得二殿下也沒留意。那時殿下在泉寺駐防,趙將軍就在軍中。”
“哎呀,我說怎么有些眼熟!當時你們都是頂盔摜甲,如今去了兜鍪,是叫我認不出了。”
趙與中忙抱拳道:
“在下位卑人輕,哪敢讓殿下掛心。”
賀云津當時也在場,但此事只有秦維勉知道,他便裝作一無所知,半晌沒有開口。謝質給趙與中提醒:
“殿下不識得人家,趙將軍可識得你呢。”
“二殿下天日之表,龍鳳之姿,誰見了不是過目不忘?”
趙與中話里不僅僅是恭維,也真有十分的敬慕在其中,“不瞞二殿下,火起之時我等心中都暗暗叫苦,心想此番回去定要軍法處置了,實在不意二殿下竟能如此處變不驚,指揮若定。現場不僅不亂,反而瞬間就調動起來,殿下這等氣魄、這樣膽識、這般威儀,我看就是從軍多年的老將也未必過此啊!”
這一番激動的恭維給秦維勉說得都不好意思起來。賀云津更是十分驚訝,他原以為這趙與中不過是一個有膽量的、有野心的鉆營之人,因此才膽敢越過楊恤到秦維勉門下趨奉。誰想到他竟然是真心愛戴燕王。
聽那番抑揚頓挫的話語,看那眸中閃動的晶瑩明亮,這分明是蓄藏已久、終而流露的敬仰之情。賀云津自忖,即使要他稱贊秦維勉,他也不過如此。
那趙與中又道:
“不瞞二殿下,從前我也曾聽過,說您只是文采過人,但是不熟武藝,誰知那夜一見,您竟能孤身上前,制服妖人,這樣的膽魄實在世間罕見啊!”
秦維勉連忙揮手令他停下,無奈笑道:
“趙將軍溢美之辭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趙與中連忙回道:
“在下所,字字出自肺腑,無有一字虛詞奉承,他起身走到秦維勉面前,直直跪下,抱拳道:“末將愿忠心跟隨二殿下,但憑驅使,絕無二話!”
秦維勉又是將他扶起,送到座位:
“趙將軍少年英才,若能忠心報國,自然不可限量。既愿為我效力,今后可不必如此多禮。”
賀云津見狀,疑惑不解。怎么誰走近秦維勉都比他容易呢?路天雪靠吃不上飯,這趙與中靠一席話語?
他自然看得出趙與中是真心實意,那一夜秦維勉在大火起時指揮若定,那模樣他都忍不住多看兩服,這小將會被二殿下折服也不奇怪。
但是他看見這人心里便不舒服。那樣的容貌氣質,眼里卻偏盛滿了十足十的仰慕,這樣的眼神,有幾個人能無動于衷?
聽方才謝質話里的意思,這趙與中并非出自名門望族,如今看去也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已然做得一個偏將軍,想必本事也是上佳的了。他賀云津這個年紀的時候,又過的什么日子呢?
饒是已經成仙,不會再像凡人一般為年歲和衰老而憂嘆,但賀云津心中仍是不住地忐忑。他可以隨時改換容顏,青春不老,但那樣意氣風發的少年意氣是一去不回的,永遠會盛貯在人的雙眼里。這一屋子人中,只有他受盡了歲月和磋磨。
那三人意氣相投的豪情只會讓他顯得落寞。自然,他的閱歷和積淀也不是謝質和趙與中可比,但誰知如今秦維勉喜歡哪一種呢?
賀云津正在胡思亂想,抬眼時卻見謝質正微笑著看他,一臉志得意滿。賀云津忽然明白了。
謝質薦了這個人來不唯是幫秦維勉破局,也是為了取代他。同樣是以武見長,這趙與中還更年輕,更有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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