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屏退從人就是了,難不成殿下連這點盡心的機會也不肯給我?”
話雖這么說,賀云津知道世上豈有不透風的墻,保不齊很快就要有人罵他諂媚了,這王府上下定有謝質的眼線。
秦維勉并不與他爭辯。他的話就是命令,賀云津賣賣乖罷了,難道還會不從命嗎。
自從得官之后,賀云津穿著打扮都合宜了起來,既不過分樸素,也不奢華僭越,一副老實守禮的樣子。秦維勉早先為他置辦的行頭因他找了劉積深求官而沒有送出去,如今氣消了,便把那玉環拿來送他。
賀云津見了十分歡喜,抱拳道:“多謝殿下贈玉。”
秦維勉這些日子散了不少東西,即使是近臣、好友,哪個接過來不是謝“賞”,只有賀云津用“贈”。秦維勉留意到了,卻并不是生氣,反而覺得舒心。若為了這王位同旁人都疏遠了,那倒凄涼。
賀云津道:“殿下所贈之物實在是極好,只是——”
看他這樣子,秦維勉已能猜到了,這又是要同他說笑呢。
“只是什么?”
“只是時機不好。”
“怎么講?”
“剛剛我還有諂媚之嫌,現在殿下送我東西,豈不是坐實了我是個幸臣了?”
賀云津果然是同他解悶,但秦維勉這回并不覺得好笑。
“這是什么話!我豈是為你剛剛的舉動?實是為酬答濟之前番多次相助之功,誰有微詞,你來稟我!”
賀云津沒想到秦維勉是這樣反應,轉而一想,像他這樣將名聲棄之不顧的人能有多少,秦維勉這是替他愛惜聲譽啊。
再想起秦維勉剛剛的威嚴之狀,賀云津更覺心中甘美。他笑道:
“多謝二殿下愛護之情。”
秦維勉卻覺得,賀云津這謝不像感激,怎么倒像看他笑話的。
謝質進來時正見賀云津將玉佩掛在腰上。那玉佩拴了一個鳳尾結,青綠纏金的絲繩配這白玉,既清新不俗又不過分寡淡,他一眼便認出來了。
那天秦維勉請他幫忙看那些玉飾,謝質便贊這塊:“倒有些山水畫的風骨。”
不想今天竟然出現在了賀云津的腰上。
他進這里向來是不用通傳的,秦維勉也不意外,揮手就讓謝質跟賀云津坐。
“適才我行到窗外,見濟之正給殿下揉肩?”謝質努力壓抑著笑容中的不屑,“不想濟之還有這個能耐。”
秦維勉自然也早就覺察出謝質近來對賀云津的敵意,他正要出解釋,不料賀云津自己開口說道:
“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
賀云津答得不卑不亢,泰然自若,輕飄飄地搬出來圣人的話來,反讓謝質無法詰駁了。
見謝質生氣,秦維勉忙笑道:
“這都是我的不是,要不是累極了,實不該勞動濟之。”
秦維勉一時想到,這樣當和事佬兩邊彌縫的日子,后面該不會還長著吧?
謝質還不至于揪著這一件事不放,他不理睬賀云津,只向秦維勉道:
“我此來是向殿下引薦一人的。”
秦維勉問時,謝質便說出他叫作趙與中,祖上曾做過某地太守,他本人如今便在西營駐防,是一名偏將軍。
聽到這里,秦維勉立刻亮了眼睛,忙問人在哪里,就請他入見。
賀云津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那西營守將乃是太子的黨羽,叫做楊恤的,那人領兵多年,秦維勉初去恐怕無人服他,如今有人主動來投,自然十分高興。
賀云津見謝質神情,就知道他也是想到這一層,專門想法子給秦維勉找的人。謝質是世家出身,人脈威望不是寒族可比,賀云津當初勸秦維勉將謝質拉上船,就是為著這一層。
他賀翊就是肯為秦維勉赴湯蹈火,就是他已然成仙,但這樣的積淀和淵源他是比不了的。謝質看不起他,他并不惱,他的出身原就與謝家這樣的望族不沾邊。當年他當街賣藝、為人幫工,飯都吃不飽,哪里管得上門第高低。要不是秦維勉看重他,即使是如今,他也根本沒有同謝質說話的資格。
賀云津并不為此自怨自艾,只要謝質是真心為秦維勉打算,他看謝質就十分順眼。
不一會兒,下人領了那小將過來,賀云津打眼一看,見他生得眉目堅剛,身材挺拔,一眼望去也是儀表不俗。
顯然秦維勉也是這么想的,連忙將趙與中從地上扶起,免了他的禮,就拉著趙與中的手,仔細看他面容。
趙與中垂目不敢直-->>視燕王,秦維勉贊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