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賀云津又道:
“待得戰端平定,到時再周窮濟乏,選賢與能,共濟大業,”賀云津回頭看向他道,“如此,天下事可濟之否?”
秦維勉也掌不住,被逗得開懷大笑。只是他仍不肯松口,不愿讓賀云津就此得逞。
他還沒降服賀云津,賀云津還想降服他?真真是大膽。
等船慢慢向岸邊蕩去,賀云津的手便慢了下來,像是不舍得一樣。秦維勉遙遙望去,見路天雪仍站在岸邊,守著三匹馬,立得筆直。
賀云津道:“二殿下今后確該小心一些。”
秦維勉回神問道:“怎么講?”
“無論何人,殿下不該同他單獨相處,還將侍衛拋得這么遠。”
若是之前,秦維勉或許還會不解,不明白賀云津為何說這種對自己不利的話。
但如今秦維勉知道,賀云津并非浮浪青年,說這話是打心底里擔心他。
他本想說多謝道長,卻又覺得“道長”二字辜負了賀云津對他的心。
于是秦維勉只是點點頭。
隨著最后的告誡說完,船已靠岸,二人棄舟上馬,月光下賀云津額頭晶亮。
秦維勉這才想到,搖櫓也不是個輕松的活計。不知為何,賀云津的汗水令他格外觸動。
登岸之后,賀云津便覺有些異樣。他想不出原因,但自從成仙之后,五感就變得更加敏銳,因此不敢大意。他將船拴了,心想明日或許還能還給那老伯。
他扶秦維勉下船,路天雪接住,不料四下里忽然從黑暗的蘆葦之中長出了二十幾號人來,將他們圍在了江邊。
“就是他!”高聲者正是前來收“養兵錢”的瘦子,此時站在一人身旁,那人服色看起來應是這些兵丁里的小頭領。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啦?連軍爺的事都管?”
那人走上前來,右手的刀比比劃劃,賀云津將秦維勉護在身旁,用眼神示意路天雪制住另一邊的敵人。
秦維勉并不畏懼,反而厲聲道:
“你一個小小的百夫長,也配跟我說話?你們統領是誰?叫他出來,我自有話問他!”
“呵呦!口氣不小!告訴你,配跟我們將軍說話的,這京中也沒有幾個!”
這伙人顯然忍了半天,就等圍攻他們了,包圍圈越縮越小,兵器也亮了出來。
秦維勉握住賀云津手腕,低聲問道:“你能搞定吧?”
這二十幾個普通官兵賀云津還是有把握的,但是這么多人形成合圍之勢,他跟路天雪兩個還要保護秦維勉,想要萬無一失并不容易。
他一時有些后悔,剛才不該只顧拱火,就算拱火也該橫下心勸秦維勉殺了那兩人,如今除惡不盡,反成禍害。
但氣勢是不能輸的。
“公子要活的還是剮的?”
那些兵勇見賀云津還有余裕發笑,更被激怒了,正要發作,卻聽秦維勉認真道:
“便留他們些全尸。”
說這話時,秦維勉在賀云津手上拍了拍,賀云津知秦維勉必是有別的意思,別臉去看,卻見秦維勉一揮手,令他出擊。
路天雪常在秦維勉身旁,知道命令的意思,只是照著右臂和肩膀等處砍去,賀云津看了自然比照著他的意思。
他心想,秦維勉是真敢信他和路天雪,這個人數對比,他還要留活的。
這時候他可不能失敗,讓秦維勉失望。
賀云津看清局勢,向路天雪喊話:
“你護住公子!”
好在路天雪肯聽他的布置,聞便退到秦維勉身邊,近近護住,將外圈交給賀云津。
賀云津沒了顧慮和遮擋,不顧剛剛搖櫓一夜的疲憊,使出最凌厲的幾招,他本就對官軍的訓練套路十分熟悉,一鼓作氣將所有人砍傷在地。
那名百夫長跪了下來,賀云津的劍架在他頸上。
“今日不傷你等性命,”秦維勉繞過賀云津走到前面,“回去以后要痛改前非,老老實實當兵做人!”
那人抖如篩糠,但眼神看起來并不服氣,他抖著聲氣問:
“你,你是什么人!”
“我不過是南下的客商,不必問我名諱。”
賀云津知道,秦維勉即將到西營戍防,到時這些兵丁都在他手下,等到見了楊恤,說與他知道后再行處置,確實更加穩妥。
“還不快滾!”
賀云津將人都喝退,回去路上向秦維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