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有些氣惱對方這句話,又害怕對方從他的行為,看出什么。
他低著頭,調整心態。
有個威脅在旁,萬種雜亂無章的念頭都從腦中流去,驚恐未能堅持多久,也隨之流去,他很快恢復平靜,抬起頭道:“我在洗臉。”
林岳笑了一聲。
顧筠道:“我剛剛發現糊到臉上的泥巴之前沒有洗干凈。”
冷水打濕他的額前頭發,也打濕他的臉龐,水珠成了陰云之間滾出的雨珠,順著發尖,他的臉龐,往下滴落。
泥土夯實的地面,暈出數朵花來。
顧筠卻看不見,他的眼睛被濕答答垂落的額前頭發遮住了。
他穿越差不多好些日子了,盛夏剪的頭發,現在已經長了不少。
其它地方還好,這處的頭發卻已長至眼睛位置,平時他會把它們往兩邊壓,形成中分,以免礙事,然而此刻沾水,它們就恢復原樣,撲簌簌垂直,遮擋視野。
林岳居高臨下,俯視顧筠。
真是狼狽,像只陰暗角落里叫水淹了的蘑菇。
林岳伸手,撥起顧筠額前頭發,他彎腰看著對方清晰干凈的眉眼,道:“王縣太爺問我,你這位小哥是我什么人?”
顧筠呼吸滯住。
林岳:“我說,你認錯了,這是我的娘子,是位女子。”
顧筠如釋重負,道:“他眼神不好。”
“但他確定你是位小哥,他說,他見過你。”林岳輕聲說道,他直直盯著顧筠的眼睛,“你見過他嗎?”
顧筠想要再次否認:“我……”
林岳道:“你見過他,對吧?”
顧筠:“我……”
林岳道:“你跟我生活這么久,你以為我什么都看不出來?”
對方所說的話太過凌厲,又掐短了時間,步步緊逼,顧筠連思考怎么應付的機會也沒有,他愣愣地張了張嘴,眼睛變得透亮,再一垂眼,淚水大顆大顆往下落。
林岳頓住:“你哭什么?”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么?”顧筠甩開他的手,坐到桌前,趴起來默默哭。
林岳在原地站了一會,走到顧筠身后,捏住他的后頸。
這樣膽小的人,即便做出惡事,想來也是有著苦衷。
“你有毛病啊!”顧筠拍開他的手,抬頭罵道。
林岳道:“王縣太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認錯人也是平常之事。你我既為夫妻,我又豈能不知你的性別。在你眼里,我是那種聽信旁人胡亂語的人?”
顧筠眨巴眼睛,道:“那你為何質問我?”
林岳道:“還哭。”
顧筠擦去眼淚,眼眶卻還紅著,不依不饒等著他的回答。
林岳伸手,指尖要觸到對方腦袋之時,眼簾一抬,又收了回去,轉身向外走去,道:“縣太爺送了些東西,和放在院里,我去拿回來,省得大家不干正事,圍著觀看。”
顧筠明白這一關過了,目中閃過一絲狡黠,他追了上去,道:“夫君,王縣太爺為什么要送你東西?”
“答案對你很重要嗎?”林岳問道。
顧筠道:“我想知道不可以嗎?”
林岳停步,薄薄眼皮下頭,目光靜靜。
顧筠來到大宣上的第一堂課是想要什么東西就要付出相應酬金。他踮起腳,在對方嘴角印上一個吻:“謝謝夫君。”
話音剛落,顧筠看到對方蹙起眉頭,弓起手指,指關節挨著嘴角,他都要以為對方要擦拭嘴角的時候,對方又放下了手,目光復雜地看他,一不發,跨過門檻。
顧筠:“?”
第30章
顧筠過了方才那關,本來以為對方沒有恢復記憶。
但現在他又不確定了,對方的反應太奇怪了,結合對方之前的疏離,更加奇怪了。
他弄不清現在的情況,思來想去,顧筠想莫非林岳碰到了以前的熟人,熟人告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他的情況,他發現熟人所說與自己所說不同,所以現在在懷疑自己?
這樣也能解釋信,衙役、王縣令。
顧筠得出這個結論,有些焦慮,他咬了咬手指,朝外看去。
外面傳來房主等人和林岳說話的聲音,他們好奇縣令這種人物怎么會給林岳這種租住貧房的人送禮。
林岳聲帶笑意,敷衍他們。
顧筠焦慮緩緩消失,他想,懷疑自己又如何?對方又沒確定自己騙了他,自己只要在對方發現真相之前,達成目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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