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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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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縣令和古縣令摩拳擦掌,覺得官途即將坦蕩之時,顧筠正在面臨致命問題。
說實話還是接著拒不承認。
林岳并不催他,沉靜無比,寫著課業。
遠方吹來的風,輕盈得不得了,嗚嗚灌入他的耳朵,刺激他的耳膜。他似乎回到那天的河里,忽得捂住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風小了,接近與無。
顧筠試探放下了手,視線悄然無聲地落到林岳身上。
林岳頭一張紙已經寫滿了字,他拿起來,放在旁邊的大石塊上頭。大石頭是回來時,他從一個山林里搬來的,專門用來放需要晾干墨跡的紙張。未免風壞事,他用鎮紙,壓著紙張空白的邊緣。
顧筠摳了摳衣袖,朝人走去。
樹枝與枯葉燃燒釋放出來的木材芳香、烤煙味道,混著毛筆筆尖接觸紙面的柔軟摩擦聲,變得極其綿長。
顧筠的呼吸也跟著變得綿長起來,內心格外寧靜。
他來到林岳面前,發覺擋住對方的光,又往一邊挪動幾步,蹲下身來,看著對方寫完那個沒有寫完的一個字,道:“一個人,行為如同豬狗,與豺狼為伴,你覺得這個人該死還是不該死?”
林岳鋪開新的紙張,提筆寫字。
“你認為呢?”他反問。
顧筠道:“我認為該死。”
顧筠說完,定定盯著林岳,想要一個滿意答復,對方卻一如既往,沉靜無比,干著自己的事情。
顧筠感覺自己是向大海丟了一塊小石子,激不起半點風浪,他生出畏懼與憤怒,道:“你總要我回答你的問題,你為何不回答我的問題!”
林岳停筆,道:“好。”
顧筠:“好?然后?”
林岳:“知曉了。”
顧筠怔住,忽然覺得窒息,眼前發黑,他要撅過去時,他想起來,他是可以呼吸的。大股大股的新鮮空氣順著口鼻,灌入肺腑,顧筠緩過來了,前頭累積的怨氣也散了不少:“你不反對我的看法?”
林岳道:“惡人受到懲戒,才有安生日子。”
“我被欺負了,你愿意幫我殺了惡人嗎?”
“所以——你確實殺了趙水來。他做了什么?綁架你了?”
顧筠終于做了決定,緩緩點頭。
林岳仿佛回到塵世,笑了出來。居然笑了起來,
這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
顧筠亂糟糟地想,他抿起嘴角,唇線繃緊。
林岳只笑了一會,他偏過身來,垂下眼簾,整個人顯得很是柔和,憑空點了點顧筠手上幾天前上過藥,現下表面有著一層薄膜,正處于愈合期的傷口,道:
“這是蠟油燙出來的傷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蠟油燙傷,但你殺人后,采用火去毀尸,這就是鐵證。”
顧筠把手背了起來:“我沒用火銷毀尸體……”
那日的記憶,被他強行模糊了,可話剛開個端,又清晰了。
高且深的天,一輪孤零零掛著的冷清清月亮,林間的風很冷,樹木枝葉像魔鬼的爪牙,石蠟的微弱燃燒氣味刺鼻,燈盞燒起來噼里啪啦作響……
鮮紅的血液一股股涌出,在地面蛇似的蜿蜒,涂抹出一副毫無美感可的畫。
然后,他拽著尸體的手臂,把尸體背了起來,往林深處走去。
很重很沉。
為了防止沿途留下痕跡,或者血液落到他的身上,他給尸體上的那處致命傷口糊了厚厚一層泥巴,又將對方的外衣脫了下來,卷成一團,和著泥巴與腦袋,一并包了起來。
腿像灌了鉛,走出很長一段距離,他把尸體放了下來,雙手卡在尸體的腋下,拖著尸體前行,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多時,他來到了心目中最佳的拋尸地。
一處山崖,山崖下頭就是綠得看不見底,叫人毛骨悚然的一汪失去活力,面積并不算大的死水湖。
他曾經尋找野果野菜時,來過這里。
他撿了一塊尖利的石頭,把尸體的臉劃破了,又把周圍的石頭全部拾起,裝進對方衣服里面兜著,隨后——
“噗通!”
靜寂的環境之下,物體落水的聲音,響亮的像是鐘鼓聲。
鳥雀驚飛,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狼嚎,四下的草木也在搖晃,似乎隨時會有野獸、蟲子躥出。
他折了根手指粗的樹枝,充當依仗,忍住雙膝疼痛,匆匆往回趕。
或許是他走得快,也或許是他幸運,他沒有碰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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