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沒用?”溫執意抓著他手腕用力一掰,鏟子桄榔一聲砸在地上,“我以后要埋在這里!”
聽這話顧輕舟也有幾分生氣了,“什么埋不埋的,我就在這里,你要去哪兒?”
“反正你不要動!”
“我今天非要看看,難道這世界上還會有別的顧輕舟不成!”
爭執的聲音引來了保安,一道強光照射過來,“那邊倆人!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溫執意撿起鏟子轉身就走,保安顛顛兒追了他兩步,“哎哎哎你跑什么呀?是不是干什么虧心事了?”
溫執意揚揚手,鏟子劃出一道懾人的銀光,“別跟著我。”
“不是,公墓也有人盜啊?”保安回過神,手電筒轉向蹲在墓碑旁的顧輕舟,“你說說吧,怎么回事?”
顧輕舟瘋狂閃避燈光,“大爺!別照!千萬別照!我是為你好!”
“咋了,敢干還不敢讓人看啊?”保安大爺不依不饒,“現在知道見不得光啦?”
探照光束和顧輕舟你追我趕,躲避間顧輕舟的后腦勺磕在了石碑上,他頓時眼冒金星,捂著臉的手一松,滑落在身側。兩張同樣的面孔并排,和保安對視,左側是黑白照片,右側是立體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2025年的跨年夜,顧輕舟過得非常充實,給塵封的自己來了一鏟子,嚇暈了一位無辜路人,又追著被他氣跑的溫執意走了三公里。因為溫執意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再和他待在一起,他叫了個代駕把溫執意送回去,自己坐地鐵回家。
鑒于他車和人都沒帶回來,李雨微精準地將顧輕舟的二零二五年度報告結尾概括為:賠了夫人又折兵。
預料到他約會可能不順利的李女士提前留出了一份飯,等微波爐加熱的功夫,顧輕舟打開手機,點到金魚巷的外賣顯示已送達,照片里保溫袋擱在了院門口,也不知道溫執意有沒有拿進去。
他要用李雨微的手機給溫執意打電話,被李雨微無情拒絕,“你給人家一點空間好不好?”
顧輕舟埋頭吃飯,一顆寸頭看起來委屈極了。李雨微在他身邊坐下,剝了一只流黃的鴨蛋擱進他碗里。
“接受一個人離開不是件容易的事,反過來,擁抱回來的人也需要勇氣和時間,你不要逼得那么緊,最后弄得連朋友也沒得做。”
顧輕舟打了個飽嗝,“我看你跟我爸適應良好啊。”被正在調餃子餡兒的李雨微用筷子柄敲在腦袋上,他揉著頭抗議,“誰要和他做朋友啊,總而之,媽你能不能支持我一下?”
李雨微往肉餡里倒了一勺醬油,敷衍道:“支持你。”
“你行動上支持一下。”
“哦。”李雨微騰出手象征性摟摟他肩膀,“媽媽永遠支持你。”
“不是這種行動!”
“那你要干嘛?”
李雨微單手掐腰,舉著勺子的手腕一甩一甩,顧輕舟護著腦袋從餐桌前退開,“我想打開我的棺材看看。”
出乎意料,李雨微沒有一勺子擲過來,她疑惑道:“空的,你開它干嘛?”
“空的?”
“對,就你幾件衣服。”
顧輕舟還要再問,李雨微叫他閉嘴,大過節的不要找晦氣。
她包了兩種餡兒的餃子,白菜豆腐和鮮肉韭菜,晚上只煮了十二只素餡的,過了零點她和顧原、顧晚山每人象征性吃了兩個,另外六個則分派到剛吃完晚飯的顧輕舟頭上,說這樣可以“百財多福,素凈一年”。
六只餃子將顧輕舟的肚皮撐得滾圓,天亮還感覺白菜豆腐在他胃里嘰里咕嚕念咒語。李雨微敲門進來時他還沒睜開眼,李雨微拍拍他,“菜單我貼冰箱上了,一會兒起床把菜洗了切了。”
“嗯?”
“我跟你爸和顧晚山去趟光明寺,你在家備菜,中午我回來做,聽到沒?”
顧輕舟掙扎著坐起來,又像座大山一樣倒下,“知道了。”
“聽著點動靜,小溫要是過來送東西,留他吃飯。”
“溫執意?”顧輕舟一秒無痛起床,“好的李女士,要切要削您吩咐。”
“菜單上都寫了。”李雨微邁出大門又折回來,不放心地叮囑:“備菜就行,千萬別下鍋。”
溫執意來得比李雨微預計的晚。天色完全黑了,門口才響起很輕的腳步聲,他輕手輕腳將禮品擱在門外的地毯上,顯然是準備悄悄放下東西就走。
門內一大一小兩個人貼在門板上,顧輕舟盯著貓眼,顧晚山耳朵壓在門上聽動靜,如此嚴密監視了一天,當然不會讓他輕易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