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闊隱瞞了顧輕舟陰差陽錯的心理咨詢,“從你說要找室友我就覺得奇怪,有一天在能研所門口偶然遇到。”
溫執意看了兩遍紙質報告單,“你確定……”
“我確定。如果技術這么成熟的測試我們都能搞錯結果,我這醫院也就不用開了。”蔣一闊逗他笑了一下,緊接著問他:“他們就那么像,像到你要用dna檢測才能確定他的身份?”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如果顧輕舟還活著,不該這么年輕。”蔣一闊壓低聲音,“我讓他和那人一起做了體檢,他的骨齡鑒定在24歲左右。”
溫執意垂下眼,“所以我才不敢和你說,我怕你又覺得我瘋了。”
“不過,”蔣一闊指指診室里抱著傷者和輪椅作戰的人,“他和你之前的男朋友,性格也很像嗎?”
在骨科醫生的催促下,顧輕舟一手提著傷者一手拉著輪椅往門外走,溫執意嘴角不自覺上揚,“幾乎就是同一個人。”
“真想不到。”蔣一闊省掉了后半句,溫執意和剛被攆出診室的顧輕舟都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真想不到你喜歡這種類型。
“難怪你那心理診室沒什么生意。”顧輕舟總算把骨折的路人弄上輪椅,“我不說是天選之子,那也是溫執意嚴選,你還別不服,禮樂射御琴棋書畫你真沒幾樣能比過我。”
“甘拜下風。”蔣一闊后退一步,“我祝你們幸福,真心的。”
顧輕舟立刻不計前嫌:“謝謝,祝你生意興隆。”
臨時借給他們使用的休息室里,經歷好一番折騰才坐穩輪椅的路人終于開口說話。
“兄弟,撞車我也有責任,我就不要你賠修車錢和誤工費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就賠我仨月誤工費行嗎。”
“沒問題。”顧輕舟心情大好,著急去和溫執意詳細說說一輩子的事,這會兒這人管他要東風10他也能先答應,“多少錢,我轉你。”
“五萬。”
顧輕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五萬。”那人當場打開企業微信,亮出上月工資單,“我病假能拿50%基礎工資,績效沒有,所以你只要補我三個月差額,需要的話我把今年的工資流水都調給你,你可以算算,五萬是抹過零以后的算法了。”
“哥,我撞你這一下都感覺耽誤長臨經濟發展了。”顧輕舟沉痛地亮出自己的三位數余額,“我沒看路,你也逆行了,一口價,我賠你三萬行不行?”
路人大哥不語,只是看看自己骨折的腿。顧輕舟閉上眼睛,“我也可以把我今年的工資流水調給你。”
眼見對方有些動容,顧輕舟補充道:“我還有一個六環外小單間收我兩萬月租的黑心房東和一個不澆茉莉花露就會枯萎的嬌氣老婆。”
“那行吧……不過你得現在轉。”
“好。”顧輕舟收起手機,“等我一分鐘。”
走出休息室的三十秒顧輕舟無語問蒼天,復活沒有金手指就算了,哪怕有三萬塊錢存款呢?
看著墻邊等待的兩人,他首先奔向蔣一闊,遭到了蔣醫生的笑臉相迎和無情拒絕。他萬分不情愿地轉向溫執意,后者微微皺著眉頭:
“黑心?”
……
“嬌氣?”
“你聽我解釋……”
“轉給你了。”
醫院樓下有個小公園,下午正是病人曬太陽的時間,公園里泊滿大大小小的輪椅,長凳上躺著融化的老人,像塊牛奶小方的小朋友裹得嚴嚴實實,撐了一把檸檬黃的彩膠傘,白色睫毛下的眼球追著膝蓋上銀杏葉的影子,蜂蜜色的陽光敷在所有傷痛上。
顧輕舟將外套松松搭在肩上,溫執意配合他的腳步,走得很慢,他們在一棵石榴樹下不約而同地停下,同時開口叫對方的名字。
溫執意低頭踢走一粒并不存在的小石子,“你先說。”
兩個人的影子疊在一起,顧輕舟的呼吸就在耳邊,“一輩子是不是從現在開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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