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執意思考再三,還是給顧輕舟發了條消息,說晚上在外面住。他飛速打完短短一句話發出去,做賊似地把手機揣回口袋里,在心里補上長長一串括號:這不是報備只是為了預防你深夜打電話來一哭二鬧三上吊。
手機安安靜靜,顧輕舟沒有立即回復。溫執意拿出手機來看了好幾次,顧晚山拽拽他的手,“小溫哥,你是不是染上網癮了?”還要一本正經告訴他:“不可以總看手機哦,媽媽說那樣長大會變笨。”
李雨微攬著顧原的胳膊走在前面,聞回過頭,笑著看了他一眼,溫執意又心虛地把手機收起來。
竹編紙糊的燈籠掛在連廊兩側,湖心飄著一朵朵七彩蓮花,小孩子手里提著會發光的金魚和兔子,草地上也多了一串游魚,退休的大爺大媽在花燈中演奏起薩克斯和大提琴,其實是非常熱鬧的一番景象,但溫執意心不在焉,家里那棵掛滿燈串的紫杉樹不時跑到眼前一閃一閃。
顧晚山跑到長廊最里側,好奇打量著燈下懸的花箋。顧原和李雨微走過來,“是燈謎。”三個大人輪流念給他聽,顧晚山搶答很踴躍,可惜受到年齡限制總是答錯,顧原比他強不了多少,最后就只負責念題,李雨微和溫執意輪番替他揭曉正確答案。
“相在心上,人在耳旁。猜兩個字。”
顧晚山瞪著一雙大眼睛在李雨微和溫執意臉上掃來掃去,“什么呀什么呀?”
李雨微抿著嘴唇,推著顧原向前走,“問你小溫哥吧。”
口袋里震動了一下,顧輕舟的消息剛好發過來。
“和他一起?”
得寸進尺,不過溫執意還是回復:“不,在和顧晚山看燈。”
對話框上方的備注變成了“正在輸入中……”,溫執意想他肯定馬上就要報出新冠的七七四十九條后遺癥。
賣保險的:那你玩得開心點
片刻后又彈出一條。
賣保險的:但也別忘了,家里還有個寂寞的病號在等你
溫執意沒回復,顧晚山還在他耳邊什么呀什么呀,他轉過頭,食指抵在唇上對小孩眨了眨眼睛,“是大人的秘密。”
夜里,溫執意躺在客房里,靜靜盯著落地窗外,等到對面樓的燈光全部熄滅,整個城市的人應當都睡熟了,他悄悄打開了房門。
顧輕舟從前的臥室在二樓南側,可能是怕他觸景生情,李雨微每次都讓他住在一層離樓梯最遠的客房。
那個房間應該是鎖著的,溫執意知道。李雨微一直把那間房保留原樣,怕顧晚山亂動里面的東西。但他還是想去看看。
他輕手輕腳地上樓,那扇門居然開著,從里面透出微弱的燈光。他走過去,李雨微垂著頭,獨自坐在床邊,一盞臺燈映著她略顯凌亂的發絲。
聽見腳步聲,她就知道來人是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進來坐。”
“今天累了吧?顧晚山跑來跑去的。”
“沒有。”溫執意挨著她坐下,有意把話題往輕松的方向引,“他很乖的,蔣明昭,就是蔣一闊姐姐的小孩,他才能鬧呢,帶他出去玩一圈,相當于跑趟馬拉松,帶跨欄的那種。”
“那孩子看著就活潑。”李雨微果然笑了,“晚上你是在和小蔣發信息吧?”
溫執意怔住,她又說,“談戀愛就這樣才好,一會兒都不想分開,早知道不留你了。”
溫執意低下頭,李雨微只當他是害羞,“你還記得那年元旦嗎?”
“當然。”
那時候李雨微和顧原對于兒子喜歡男生這件事還很別扭,盡管邀請他來家里吃飯,只當兩個人是關系好的高中同學,李雨微每次都提前給溫執意整理好客房的床鋪。
他在顧輕舟家也不自在,特別是對上顧原探究的眼神,或者欲又止的神色,有時候他都能感覺到李雨微在桌子下面踹了顧原一腳。他默默拿起桌上被震得一抖的筷子,埋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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