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給他下載好軟件的那天,教他怎么加好友,可以掃碼也可以搜索微信號。那時候溫執意也有小小的可惜,他應該晚一點把書給顧輕舟,那樣他就可以在扉頁上寫下自己的微信號。
溫執意取下臉頰上的睫毛,把它吹走,不再去想顧輕舟。大部分人之間的聯系只是一根蛛絲,就算能顫顫巍巍結到大洋彼岸,隨便哪里吹來一陣風,就斷了。
尾號4399的白色比亞迪停在他身邊,溫執意把他的行李箱和書包都放進后備箱,拉開車門,“師傅,去臨大。”
還沒來得及坐進去,手臂被人猛地向后一拽,力氣之大差點把另一端連著的車門帶下來。
“等一等師傅,五分鐘。”顧輕舟站到溫執意原本的位置,“不,十分鐘。最多十五分鐘!”
他把溫執意拉回巷后,和第一次在這里見面時一樣,溫執意臉上是帶著疑惑的驚奇,無聲地問他為什么會在。
“還你。”顧輕舟竟然拿出一沓紙幣,“那天你把書給我,錢忘記拿回去。”
“哦。”溫執意把錢裝進口袋,顧輕舟對著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攤開:“押金退回了,我來拿我的東西。”
“什么?”
一抹紅在溫執意眼前一閃而過,顧輕舟手里拿著一張透明的塑料卡片,那朵在書里壓平的石榴花被封在里面,顏色依舊鮮艷。
他晃了兩下,溫執意只覺臉上一熱,下意識伸手去奪,顧輕舟高高舉起來,他沒撈到,微微仰著臉,氣惱道:“不是在你手里,還拿什么。”
顧輕舟順勢低下頭來吻他,手里還舉著那朵封好的花,像擎著一簇小小的火焰。明明被親吻的是嘴唇,他卻覺得上眼皮不對勁。好像剛剛脫落的睫毛正在重新長出來,酥酥的,迫使他把眼睛合上。他坐上一趟搖搖晃晃的綠皮火車,空氣里浮著的灰塵,堆滿了雜物的暗巷都在窗外后退,世界只剩下兩片柔軟的嘴唇。
溫柔的試探之后,顧輕舟的手搭上他后腰,將人往前勾了一點,唇舌、呼吸更深地交纏。說不清過了五分鐘,十分鐘還是十五分鐘,他們緊緊貼在一起,胸膛里傳來很兇猛的心跳,分不清哪顆是誰的,但頻率一定都遠遠快過六十次每分鐘。
最后他和溫執意分開一點,仍舊攬著他的腰。這時他才把石榴花放下來,吝嗇地插進胸前口袋:“這個不還。”他另一只手也放到溫執意身后,完完全全環住他,“我想要的在這里,你給不給?”
“我又不欠你。”溫執意翻臉不認人,“雅思學得怎么樣?”
“離5.5遙遙無期。”顧輕舟笑得沒心沒肺,“不過最近我的語文突飛猛進。”他再次低下頭,用鼻尖點了點溫執意額頭,“祝什么揚帆萬里,你要讓我早點靠岸。溫甜心,快給迷途的小船一個溫暖的港灣吧。”
溫執意別開臉:“你語文也沒什么進步。”
顧輕舟托著他的下巴,把他掰回來,親了非常響亮的一口,“哎呀,這張嘴怎么又軟又硬。”他捏捏溫執意臉頰,認真道:“和我在一起吧,我不會讓你久等。”
半晌,溫執意說:“讓我想想。”
“不行。”顧輕舟不放手,“我明天就要去復讀機構了,封閉式的。你要么現在拒絕我,我考完再繼續追,要么立刻答應我,不然你影響我重新做人。”
“我……唔!”他說得灑脫,溫執意一張嘴,兩頰的肉又被推成一團,擠得他說不出話。顧輕舟補充道:“今天八月三十一,當做戀愛紀念日的話很好記。”
溫執意掙脫他的魔爪,“明年也有八月三十一。”顧輕舟囂張的模樣立刻塌掉,他看在眼里,慢吞吞道:“算了,早一年晚一年也沒差。反正這一年你什么也干不了。”
“對哦。”顧輕舟威脅似的逼近,“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干點什么?”最后卻只是牽起他的手往外走。“司機師傅該等急了。”
就這么把人放了,他又不甘心:“你都不說喜歡我。”
“你也沒說。”
“喜歡你。”
溫執意沉默,只是悄悄握緊了他的手。顧輕舟沒再在這句話上糾纏,抓緊和溫執意相處的每分每秒絮叨著:
“到了大學,要記得想我,每天至少想一節課吧,大學是不是有挺多水課?”
“如果我給你打電話,要接。”
“不準收情書,花或者禮物也不行。不準和別人打電話撩閑。不準喝醉。”
他給溫執意定了一大堆規矩,溫執意毫無回應,也不知道算不算同意。白色比亞迪映入眼簾,司機正靠在車上抽煙,瞥見他們后將煙頭扔在地上,踩了兩腳鉆進駕駛座,動作中的催促不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