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臉上沒有血色，手機的通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掛斷。

季成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回響，反反復復的，一會又出現外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的模樣。

百諾的喉嚨都想像是被人掐緊了似的，就連吐出一口都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臉上冰冰涼涼，百諾有些麻木的伸手碰了下，摸到些許水跡。

她在哭嗎？

百諾看著濕潤的指尖出神。

顧翼說的沒錯，她確實太看得起自己，才會以為就憑她，就可以情動季成，就可以讓外公好起來。

怎么可能啊。

百諾肩膀耷拉下去，耳邊的長發垂落，擋住她的視線還有表情。

腳步聲由遠及近，熟悉的清冷氣息在混亂的消毒水味中，鉆進百諾的鼻尖。

她身體一頓，聽見顧翼冷沉的嗓音：“想給你外公做手術？”

顧翼的話沒有絲毫語氣，百諾卻緩緩抬起頭，她看著他，眼角還掛著一滴沒掉下去的淚珠。

她抬眸看向顧翼，后者神情冷淡，烏沉的眸子里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想嗎？”

百諾好一會，茫然的大腦才慢慢轉動起來，她啞著嗓子問顧翼，“你的條件？”

她就那樣看著顧翼，漂亮的眼睛里沒了往日的生動，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般，無波無痕。

顧翼眼眸微瞇，隨即漫不經心說道：“這是你自己考慮的問題，你覺得我為什么會幫你？”

百諾臉色原本就已經發白，聽到顧翼的話，沒什么反應，只是仍舊看著顧翼。

顧翼眉梢微動，盯著她打量片刻，隨即伸手捏住百諾的下巴。

他語氣很淡：“我不是慈善家，百諾。”

他指尖皮膚溫柔，捏著百諾下巴的手也微微用力。

百諾順著他的力氣不得不仰起臉，她明白了顧翼的意思。

他會幫她。

前提是她得讓他滿意，讓他愿意幫她。

顧翼離開以后，百諾一個人在走廊又待了很久，才回到病房去看外公。

正好看到護士來給外公翻身，老人像個木偶似的，被幾個護士一起推來推去。

他現在說話很含糊，百諾站在門口只能聽見嗯嗯啊啊的聲音。

聽得心酸。

也不忍再看。

直到幾個護士從病房里出去以后，百諾才整理好心情再進病房。

哪怕這段時間她在努力給自己做心理準備，可每次親眼看到外公這模樣以后，那些搭建好的心理防線，都會忍不住再一次坍塌。

百諾給外公按摩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指甲長長了，只能拿指甲刀給外公修剪指甲。

她看著外公的手，那雙曾經抱過她、給她梳過頭發、教她寫字的手，如今干枯僵硬的如同一截枯枝。

百諾給外公剪著指甲，視線卻突然模糊起來。

季成的訓斥，顧翼的羞辱，她都能忍住。

可是看著外公這已經瘦的皮包骨，上面卻還打著點滴的手，百諾卻再繃不住心里的情緒。

為什么會這樣，怎么就偏偏是她呢？

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外公的手背上，老人家似乎有感應，看著百諾，努力的說道：“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