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明鑒……昨日聽聞噩耗,兒媳一時急火攻心,也暈厥了過去,方才醒來不久……醒來后,想著夫君靈前不可無人,便強撐著-->>去守靈了”
“并非有意怠慢母親……”
她的話語柔弱,眼神卻暗自觀察著李氏的反應,計算著時間。
“暈厥?”
李氏冷笑一聲,滿是譏諷,
“你倒暈的是時候!我看你就是裝模作樣,心里指不定怎么偷著樂,巴不得我孟家絕后!”
“母親!”
阮如玉猛地抬頭,眼中淚水滾落,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委屈,語氣卻刻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頂撞,
“兒媳與夫君雖聚少離多,但亦有夫妻之情,怎會如此狠心?昨日在靈堂,小叔叔亦在場,可為兒媳證明。”
她適時地哽咽住,精準地將“小叔叔”這三個字拋了出來。
果然,如同冷水滴入熱油,李氏瞬間炸開。
丈夫和兒子都沒了,她面對權勢煊赫的孟淮止,心存極大的畏懼,此刻被阮如玉刻意提起,恐懼瞬間轉化為更深的憤恨。
“好一張利嘴!搬出淮止來嚇唬我?”
李氏氣得渾身發抖,連連冷笑,
“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這孟府后宅誰說了算!來人!家法伺候!我今天就要好好管教這個不孝的媳婦!”
兩個粗壯的婆子應聲上前,臉上帶著慣有的麻木與兇狠。
阮如玉跪在地上,看似柔弱無助地瑟縮著,肩膀微微顫抖,唯有那深深掐進掌心的指甲,泄露了她心底翻涌的恨意。
就在婆子粗糙的手即將觸碰到她衣袖的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如玉石相擊,瞬間定住了屋內所有的動作:
“長嫂,何事動怒?”
孟淮止修長的身影應聲踏入,月白色的衣袍帶進一室清冷。
他目光先是掃過跪在地上淚痕未干、楚楚可憐的阮如玉,最后落在氣息不穩、臉色變幻的李氏身上。
屋內氣氛驟然一變,方才的劍拔弩張仿佛被凍結。
李氏臉色霎時有些不自然,氣勢肉眼可見地弱了下去,甚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淮止怎么過來了?沒什么大事,不過是……不過是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兒媳……”
孟淮止神色平淡,語氣聽不出波瀾,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兄長侄兒新喪,府中事務繁雜。昨日靈堂之上,侄媳恪盡孝道,守靈直至深夜,心力交瘁,眾人皆見。”
他話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李氏一口氣堵在胸口,面對這位手握權柄、氣場強大的小叔子,她終究不敢如方才那般放肆,半晌,才擠出一句心有不甘的話:
“既是你都看在眼里……那便罷了。只是孝道規矩總不能廢!”
“規矩自不可廢。”
孟淮止從善如流,目光再次轉向阮如玉,語氣依舊淡然,卻定了調子,
“長嫂這邊侍奉湯藥,往后量力而行即可,以不損自身為度,方是長久之計。”
阮如玉適時地深深叩下頭去,聲音哽咽卻清晰無比:
“謝母親寬宥,謝小叔叔體恤。兒媳定當謹記教誨,盡心侍奉。”
低垂的眼簾下,眸光沉靜冷冽,無波無瀾。
李氏看著眼前這一唱一和,胸口劇烈起伏,卻深知今日已無法再發作,只得疲憊又憤懣地揮揮手:
“你們都去吧,我乏了。”
孟淮止微一頷首,不再多,轉身離去,月白色的衣袂劃過門檻,未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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