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這里幾乎沒有人。”
“所以——”
他輕笑一聲,遮在她眼上的手忽然移開半寸,在她模糊見到一些字畫的瞬間,又驀然收回,貼到她眼上。
“所以,我悄悄在這里寫寫畫畫不少,都是些兒時心事,若是讓你看見,我還能擺出‘如霰’的架子么?”
“真的?”
不說還好,這么一提,林斐然心中更是好奇,但不管她說什么軟話,如霰都沒有將手挪開。
直到看見出口的光線時,他才漸漸放開手,然后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回頭。
他道:“等此間事了,你回來搭房子,若是搭得合我心意,便可以來看上幾眼。”
兩人走出鳳凰臺,身后便只剩一株參天巨樹,樹中仍舊能看見一個洞口,但還想再進去時,便什么也尋不到了。
林斐然站在曠野之中,不出一會兒,這棵巨樹也消失無蹤,她看向如霰:“你最近很喜歡說以后,迄今為止,你已經和我定下好幾個‘事了’后的約定了。”
如霰抱臂看她,眉梢微挑:“你記得就好,有些事,答應了就不能反悔,答應了就要做到。”
他很少像這樣,說一半藏一半,但林斐然明白他的話外之音。
她點頭:“好。”
他只是怕她又像上次那般,為了局勢與大義,將個人生死置之事外,不想再發生這樣的事,所以他在給她拋下錨點,以后還有很多事要做,所以現在不要死。
自她“復活”之后,真相漸漸浮出水面,一切都陷入暗色之中,不見光明。
一路走來,林斐然見到的每個人都是憂心忡忡的,他們擔憂眼前發生的一切,擔憂林斐然能否撐下去,更擔憂這一切會不會走向滅亡。
現實的確容不得人輕松,可如霰卻不會這般。
他從不會像其他人那般心事重重,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總是坦然而不懼的,尤其是在林斐然面前,他傳來的永遠都是淡然、包容與輕松的情緒。
如果旁人的目光都是壓在林斐然身上的擔子,那他的視線就像羽毛,沒有墜下,而是輕輕托著。
托著林斐然站到更高處。
他心中未必沒有自己的顧慮與急切,但他很少在她面前展露,就像到鳳凰臺這里,他不僅僅是想讓她來此休息,其實也是遂了心中所想。
他忍不住想,若是林斐然當真累了,不想再前進,想留在鳳凰臺,那他就關了入口,索性只余兩人留在此處,不管外面洪水滔天,至少,她不會再送命。
但他知道,林斐然不會停下腳步,所以,他還是說了以往的故事。
他看著這一片壓著沉沉夜色的曠野,目光微動,隨后看向林斐然:“準備去哪里?”
林斐然向前走了幾步,微微一頓,轉頭向某處看去:“出來罷,跟蹤得太明顯,早就發現你了。”
曠野之中,一點冷風過,一道淡藍的身影出現在二人不遠處。
從林斐然離開之時,他就不遠不近跟在后方,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幽幽地隨他們一道去了太陵城,蹲在房頂上聽薊常英的過往,然后跟到此處。
他們消失在這里,入了鳳凰臺,他便等在此處,曠野之風吹了許久,他也只是望著天幕,直到兩人再度現身,他才回過頭。
他背著兩柄長劍,發簪梅枝,冷如長月,正靜靜看向此處。
林斐然看向他,方才棋盤上的那些有異樣的棋子中,其中一枚就是衛常在。
她微微一嘆,還是道:“如今時機特殊,你便與我們一道同行,也算多個幫手。”
衛常在抿唇,雙眼微動,似是有些意外,他靜了片刻后走上前去,直到林斐然身前,他才頓了腳步,抬起手,指間挾著一只不斷掙扎的紙鶴。
“慢慢,這是張思我的信,它一直找不到你,在這里轉了許久,我怕它自毀,便提前攔下了,信我沒看。”
林斐然有些訝異,倒不是驚訝衛常在等在此處,而是這只信鳥,尾羽處點了一抹紅,顯然是極其緊急的事。
“多謝。”
她立即接過,紙鶴到她手中,感受到她的靈力后便安靜下來。
她結印解開信紙,紙鶴漸漸展開,其上草草寫有一句話。
“事有異變,道主發信相邀,約許多人今晚會面,目的不明,我等如今聚在南瓶洲太學府,速來。”
這句話下方畫有一個印記,是密教的云紋,如同一只睜開的雙目望向天際。
林斐然眉頭微蹙,她又翻了翻信紙,查了靈力之后,確定這是張思我送來的,于是不解道:“若是他送信,為何要畫密教的云紋?”
如霰看了片刻:“難道這是密教送的信式?”
衛常在探頭看了一眼,烏眸微頓:“我見過這個印記。”
林斐然抬頭看他:“你應該見過,這算是密教的圖騰。”
“不是。”他搖了搖頭,抬起自己的左手,“在這里見的。”
他左掌中赫然印著一個云紋,如同微閉的雙目。
林斐然一時語塞:“這是怎么來的?”
衛常在看向掌心:“忽然出現的,但那個時候我正追著控制信鳥,便沒顧得上,只看了一眼,后來就在此處等你,等著等著……就忘了手中還有這個印記。”
其實并不是忘了,而是他根本就沒在意,追到紙鶴之后,他就像一尊塑像般緊緊盯著二人消失的地方-->>。
他想,或許是林斐然想甩開他。
若不是他隱隱感受到她還在此處,怕是早就到處尋人去了。
還好,她沒走啊。
“或許這個能幫上你。”
衛常在垂目看向手掌,又看了眼信紙,發現兩處有些微區別后,便抬手蘊起靈力,隱光從掌上云紋中流過,慢慢地,掌中云目微微開眼。
云紋中傳出一道熟悉而平直的聲音。
“衛筠,今夜子時相見,有事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