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竹一族族人稀少,也與此有關,他們是天生的機關藝人,是最好的鑄造師,經由他們造出的偶人,只要些微靈力,便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但他們也有不為人道的密辛,比如那顆竹心的妙用。
如果沒有猜錯,不論是那具能夠替死回生的身體,還是這顆圓潤小巧的松果,應當都來自那顆被他藏起來的竹心。
他們的血肉,才是天地間最好的鑄身之材。
如霰看向林斐然,自然是有些訝異的,小小木頭,卻也在無意間惹下不少債。
果然,寶珠之光雖然蒙塵,卻不是無人窺見的。&l-->>t;br>他心緒復雜,抬頭屈指敲了敲林斐然的額頭,咚咚兩聲響,這才展顏:“好一根木頭。”
林斐然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后,又湊了上去,把頭側過一邊,向他露出沒被敲打的另一處。
“如霰,你與青竹之間肯定有其他聯絡的法子,你再敲敲另一處出氣,我們一起找找他?”
如霰并指推開她的腦袋,揚眉問道:“你知道我為何要出氣?”
林斐然搖頭,面上再沒有以前的無措,十分坦然道:“不知道,因為我是一根木頭。你對木頭做什么都可以。”
如霰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又好氣又好笑,面色倒是精彩地變了一下。
林斐然只是將她的師兄當做親人,并沒有什么旖旎想法,他也不可能背地里將別人的心意點破,真是嗔她幾句不是,將她搓圓揉扁也不是。
他舔了舔唇,還是屈指又敲了一下,這才解氣不少。
“如果他真是青竹,我自然有辦法找到他。不過以一人之力,共事三處,他倒還真忙得過來。”說到這里,他也沒忘了評上幾句。
他取出一支長尾孔雀羽,單手結印,白羽上便流過一道微光。
在等待之時,他不無感慨道:“張春和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收一個妖族做弟子。”
這話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但他很快察覺到其中的不對。
如霰眉頭微蹙,在心中默默算著什么,林斐然疑惑看去時,他出聲問道:“張春和是何時收下你師兄的?”
林斐然想了想:“景明十七年,是很早之前了,那時候張春和才當上首座不久。怎么了?”
如霰目光微沉,只道:“時間對不上,我遇見青竹的時候,他才出靈竹領地不久,不可能這么早就在道和宮修行。
你師兄當真是青竹?”
林斐然也有些意外,但還沒有回答,手中的長羽便浮現幾點熒光,漣漪般的光波在白羽上蕩開,很快在某處亮起。
既然能夠找到位置,便意味著這里不是密教。
林斐然微微松了口氣,同如霰一道御劍而去:“我可以肯定,他是青竹,也是薊常英,若你心中有困惑,隨我一道去問問罷。”
……
白羽指向的位置正是中州,卻不是洛陽城,而是附近的某處城鎮。
在洛陽城布下這樣一個龐大的聚靈陣后,附近的城鎮都有所受益,有了靈氣涌動,百姓領到了靈玉便能夠更好地發揮作用,至少近來再沒有妖獸侵襲。
除了肆意蔓延的寒癥之外,這樣的小城鎮還算得上安寧。
城中也有不少宗門弟子來去,醫棚搭起,與其他城鎮并無二致。
林斐然順著白羽的指引走到某處宅院前,門上的匾額不算古舊,寫著齊府二字。
“齊?”
她有些納罕,于是轉頭對如霰道:“你在這里暫等片刻,我翻墻進去看看是什么情況。”
如霰按住她的肩頭,揚眉道:“怎么不是我和你一起?”
林斐然道:“怎么能讓你翻墻?你要走當然是走正門!”
如霰怔了一瞬,不禁發出今日第三聲笑,他雙手抱臂在胸,移開目光,唇角揚起,隨后又移回看向她,揚了揚下頜,點向高墻:“那你去。”
林斐然當然是點頭,下意識道:“有事叫我。”
她護人護慣了,哪怕是面對如霰這樣的人,第一反應也是自己先動手。
話音落下,她立即翻上屋頂,準備先探查一下府內情況,哪知剛攀上去,便有一把長劍迎面飛來,她立即閃身躲開,抽出金瀾劍,回身劈去,打出一招利落的回馬槍。
叮然一聲,鋒刃相對,她與另一個持劍人打上照面。
那是一具沒有臉的靈偶,它卻像是有意識一般,沒有片刻停頓地打出下一招,速度極快,劍身碰撞的頻率太快,這不尋常的聲音吸引了下方的人。
如霰后退幾步,從檐下看去,唇角忍不住揚起,打趣道。
“怎么木頭和木頭對上了,還能走正門嗎?”
林斐然聽到這話,揶揄下紅了耳廓,頗有些不服輸道:“當然能走!”
她出聲之后,院內忽然傳來幾聲響動,像是桌椅碰撞的當啷聲,混亂中又傳出一道沙啞的聲線:“停手。”
話音落下,出劍的靈偶便像是突然失去生機一般,陡然停下,手中的劍因這樣的停頓而脫出,又被林斐然一個劍招勾回,穩穩落在手中。
她站在墻頭,向院中看去,便見一個熟人推門而出。
是齊晨。
他從院中看來,姣好的面上疲態盡顯,長發并未打理,只用一根發帶系在腰后,已是修行之人,體形雖未清減,但乍一眼看去,卻好像一副枯骨立在那處。
“是你啊。”他淡聲開口,只是這時的聲音卻沒有異樣,“你的恩我已經還過了,兩不相欠,現在來找我,是想自投羅網嗎?”
林斐然看著他這副形容,不由得凝噎片刻,她的目光轉向他身后那間主屋,屋中門窗緊閉,光芒大盛,甚至隱隱能夠窺見火苗的輪廓。
若不是有他的靈力壓制,這間屋子或許瞬間便能被這熱度吞沒。
“我是來尋人的。”她收劍回鞘,頓了片刻,“橙花還好嗎?”
齊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要找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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