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音沒有開口,伏霞卻十分納罕,借他的嘴連發三問:“這個老頭又發什么瘋?而且不是已經有一個裴瑜了嗎?圣女怎么說?”
阿澄見是她,默默后退半步,搖頭道:“暫且沒-->>有答應,但傲雪被殺,如今的確缺一個更強的修士,他已至逍遙境,圣女在考慮。”
伏霞郁郁地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另一廂,林斐然借助玉令傳聲,同辜不悔一同改了陣紋,平了改陣當初的靈力,正要起身會和,便忽然察覺到身后傳來一陣迅疾的風聲。
她側目看去,竟見衛常在向此而來,以為自己被發現,立即翻身而逃,但余光中卻見殿宇前的修士沒有動靜,心思轉動之間,便知道只他一人追來。
假死一事必定不能讓他們知道,林斐然心中立即有了想法。
另一邊,衛常在的目光越來越緊地鎖著那個身影,靜寂許久的心忽然搏動片刻,他看著那道身影躍下屋脊,驟然消失一瞬,但很快又互相,不停向前奔去。
他的瞳孔因為過于緊縮而開始顫抖,前方身影開始恍惚,但他仍舊緊盯著。
她的身影動作十分利落,也很會躲避,七轉八拐間,始終和他保持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
他追著一路向西而去,幾乎快要追到宮墻之外,只在翻越的瞬間,她竟然脫力般踉蹌一下,從墻頭摔落,跌入下方的枯敗花叢中,然后傳來一聲吸氣聲響。
衛常在停在不遠處,額上薄汗涔涔,卻不是因為累的,他看著花叢中的動靜,明明心中沒有半點波動,卻怎么都移不開目光。
那團黑影坐起身,拍下身上的草葉。
咚咚。
他聽見了久違的的心跳聲,睫羽不重,卻像是撐不住一般開始輕顫——
人影站起來,一身黑衣,頭戴冪籬,腰懸長劍,卻肌肉虬結,聲音低沉,他解下冪籬,露出滿頭大汗,一邊扇風,一邊將丁零當啷的財寶都扔出去。
咚然一聲,他聽到一切再度墜入死水的聲響,眼中那點火光寂滅無聲。
“小哥,我就是來宮里偷點東西,在這世道茍活一下,有必要追這么死嗎?還你還你都還你!”
辜不悔喘息不|止,叉腰道:“看什么,我一介凡人,你還真想殺了我不成?”
衛常在目光死寂地看著他,隨后抬起手,比了幾個手勢。
“你問我怎么能跑過你?”辜不悔打量他,頓了一瞬,才笑道,“沒聽過我的名號?惡人辜不悔,腳踢修士,拳打仙人,沒點真本事怎么和你們斗?”
他看向手背,又打量四周,只覺得眼熟,這里不就是圣宮住的地方嗎?
原本花叢錦繡,可惜早已無人照料,如今莖上的刺又干又硬,在他手上劃出幾條血痕。
他默然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看向衛常在。
這個少年人抬起手,并指在嘴邊動了動,又指向他,比了幾個手勢。
辜不悔假裝看不懂,撓頭道:“我也就知道一點啞語,閣下這個實在看不懂,這些財寶你都拿去罷,就放過我,如何?”
兩人就這么對峙,一人告饒,一人不語。
許久之后,衛常在才終于離去,辜不悔按照林斐然交代的,就地休息了三刻鐘,才自己動用靈玉,驅動法陣,轉瞬間出現在東南一隅的冷宮中。
林斐然已經等在這處,兩人一見,她立即掩住他的雙唇,隨后示意他看向掌中。
掌中正亮起一道巴掌大的法陣,恰有一道厲聲從中傳來:“張春和,沉默這么久了,還不準備說嗎?你到底還有什么瞞著我們的?”
林斐然很熟悉,這是畢笙的聲音。
片刻后,張春和的聲線同樣響起,相比起來便顯得平靜寡淡:“倒是開始審問我了。我說過,常在傾心林斐然一事,我也是后來才知曉,問心石亮起,意味著我沒說謊,不知圣女到底想要我說什么?”
“你!”畢笙氣極。
張春和反而道:“我承認,我的確利用你們要誘殺林斐然一事,達成斬去常在情根的目的,可你們不也利用了我么?我倒是很想知道,那場婚宴為何一定要辦?”
畢笙沒有開口,就在這時,忽然出現另一道蒼老而淡澈的聲音。
“畢笙,我也想知道,這場婚宴為何要辦?”
這是丁儀的聲音。
他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發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至今也沒回答我,既然一切都在今日攤開來,那我不也再靜聲。
為何我們從來不知,那方冰柱竟受密教操縱。”
畢笙冷笑一聲:“密教的事,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們來質問?攢好功績,顧好自己便好。
張春和,以往敬你一分,你反倒得寸進尺!給你三日時間,向我解釋你到底做了什么,否則,不僅功績全部抹去,你的這條命,我也要向你索!”
法陣中一時寂靜下來,一切以三人的爭論開始,以沉默作為結束,眾人皆散。
林斐然二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思索什么,直到光芒散去,她才收回思緒,問道:“前輩,你還好嗎?”
辜不悔擺手道:“沒事,如你所說,他沒有殺意,更沒心思抓我,莫名其妙盯著我看了好久,說了兩句話之后,自己走了。”
林斐然頓了頓,又道,“他不是啞了嗎?”
“還有啞語嘛。”他動手比了幾個手勢,“游歷時間多年,啞語我還是懂不少的。對了,我發現——算了,時間緊急,其他的暫且不提,先去找沈期。”
林斐然點頭,兩人借著法陣的助力,移轉穿梭間終于排除到某一處,他們翻上屋脊,透過軒窗見到了在桌案前動筆的沈期。
奇異的是,這里并沒有什么人在看守。
林斐然二人遠遠看著,反倒不敢貿然靠近。
半晌后,只見沈期放下筆,長嘆一聲,走到窗邊眺望,忽然開口,聲音中帶著兩分酸澀,八分嘲哳。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