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青丘,狐族也算雄踞一方的大族,還算有些威懾,不過也只是看著不亂罷了。”
林斐然一頓,輕聲道:“這就是狐族啊。”
她上次見秋瞳,還是在那處秘境中,細細算來,她也算是攪黃了她和衛常在的婚宴,那日峽谷一戰,沒來得及顧上秋瞳,不知她現況如何。
想到她母親的病癥,林斐然翻出芥子袋,取出幾段還算長的扶桑木枝,靜默片刻。
如霰睜眼看去,疑道:“你不是早就用完了,怎么還有?”
他對林斐然算是了如指掌,她那用了許多年的舊袋子中裝了什么,他比她還要清楚。
林斐然有些羞赧:“原本我也以為用完了,誰知道最粗的幾段被那條靈脈纏去當床睡著,我之前查看的時候也沒注意,現在靈脈同我熔在一處,這些木枝也就出現了。”
如霰輕笑,又合上雙目:“打算做什么?”
林斐然看向這根蘊著日炎的木枝,出聲道:“還剩不少,我也用不上,就給需要的人罷。不過,我總算知道扶桑木枝這樣的靈物,為何會在數百年內漸漸消失了。”
“為何?”
“因為被奪走氣機的不止是人,還有這些靈物。”
靈物生長需要最為精純的靈氣,又從中生出一縷最純凈的氣機,世間的靈氣與氣機一同被冰柱吸走,哪還有這樣小小靈物生長的余地。
“或許,這也是你一直尋不到云魂雨魄草,只能去朝圣谷取得的原因。那里靈氣最為充足,靈草能夠長成。
如今世上已經沒有扶桑木枝,要想緩解寒癥,只能靠那張藥方。”
如霰幽幽一嘆,坐起身道:“去送罷,但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一盞茶未歸我就親自去尋人。”
林斐然應了一聲,把他的頭挪開,隨后縱身躍下。
手中的扶桑木有限,她心中已經做好打算,一些分給秋瞳,一些分給荀飛飛,另一些就看緣分,遇見誰就贈誰。
不過幾息時間,她已經帶著冪籬,悄然出現在青丘城門前。
此處帶有禁制,城門大開,城內精美的修建與陳設便一覽無余,能看出這里原本有多富足,只是如今永夜已至,家家戶戶都緊閉房門,街上便只有一盞盞不停燃燒的檐燈。
而在城門之下,正站著兩位守城的修士。
她正要試圖越過禁制,入到城內,便聽到后方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她立即縱身躍起,隱匿在夜色中。
城外,一行人御著天馬而來,為首之人正是之前見過的青瑤,她身后還跟著數位容貌相像的少年男女,以及一眾狐族修士,那些大抵是她的弟妹。
人還未至,便有一道身影從中躍起,率先一步抵達城門。
這人長發微束,裙踞飄逸,袖口以系帶纏縛,手中握著一把靈光四溢的長劍,正是太阿。
秋瞳到得門前,同守城的修士說了兩句,隨后城門處的禁制暫消,她與兩個修士一同回身看去,等待天馬隊列入城。
燈火之下,她的面容未變,額角處卻滿是細汗,淡黃的裙踞也碎裂破敗,帶著數條顯眼的長痕。
這是秋瞳,卻又和以前的她不大相像。
天馬嘶鳴一聲,振翅落入城門處,依次列隊而入,青瑤在旁看守等待,秋瞳也站在她身側,兩人看起來仍舊有些緊繃,一時無。
片刻后,秋瞳還是出聲道:“大姐姐,今日那處靈氣被我們截斷,那他們部族怎么辦?”
青瑤微嘆:“只能另尋他處,秋瞳,亂世將至,我們誰也顧不上。”
秋瞳抿唇,沒再開口,只是回頭看向那一片深沉的夜色。
依稀間,她似乎見到一抹不同的暗色在夜間移動,她立即警覺起來,低聲道:“那里好像有人。”
青瑤立即凝神看去,她出聲讓馬隊快速入城后,同秋瞳一道奔襲而去。
但密林邊緣什么也沒有,只留下幾段枯朽而蘊有光華的木枝。
青瑤立即認出此物:“扶桑木枝?這是誰留在此處的?”
秋瞳面色微怔,不知想到什么,再度向四周看去,仍舊沒能看到半點零星的痕跡,她抿唇不,默然片刻,眼中黯然幾分,這才彎身將木枝撿起。
“走罷。”
青瑤蹙眉:“萬一有詐呢?”
秋瞳轉身向城門走去:“那也等詐了再說,母親現在很需要這個,不是嗎?”
兩人回到城下,走在馬隊末尾處,緩緩入城,林斐然在不遠處看著,正要抽身離去時,卻又忽然瞥見城門上立著一道身影。
她看了一眼,并不覺得奇怪,很快收回視線。
只是剛走兩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心中靈光乍現,再度回身看去,那根原本捉不到、看不清的隱線,竟然就這般浮出水面,展露眼前。
林斐然怔然立在原地,眼中滿是驚詫,久久沒有回神。
……
“差點就晚了。”如霰托著下頜看她。
林斐然眼中神光煥發,她立即道:“不會晚,我一直算著時間的。”
如霰揚眉:“看起來容光煥發,是有什么事想清楚了?”
林斐然神情微斂,像是持著什么驚天秘密一般,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只是我的一個猜測,證實之后再告訴你。”
如霰笑了一聲,卻沒追問,只是躺倒在絨羽中,垂目看她:“你當真不睡?”
林斐然正因為自己的猜測而亢奮,眼下肯定是睡不著的,于是搖了搖頭:“還需要一個人看著羅盤,你先睡,到了我就叫你。”